谭深年自取灭亡,谭氏陪着他满门被诛,已经是非常不幸了。更不幸的是,他们仅存的一点血脉根苗,没有谭深年当日一呼百应举足轻重的文坛地位,偏偏有同样自寻死路的命数。
当然,今日的谭氏不是建元二年的谭氏,谭深年自己都已做了刀下之鬼、昨日黄花,要处置区区几个为人利用,一头撞进渔网里的谭氏余孽自然也掀不起半点风浪,说杀也就杀了。
对于文华阁而言,这几条性命,甚至都不值得几位丞相抽出手来专门批示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这起发生在南陵的刺杀显得太过莫名其妙,谭氏余孽明显是被推出来探路的棋子,背后显然另有推手,文华阁诸位丞相都不会分心多看一眼。
作为当日值守的丞相,柳希声干脆利落地遵循圣意拟了个条陈,又请来其余几位丞相,简单开了个小会,就由首辅薛丞相牵头,共同用了印章,一起递进皇宫。
条陈内容很简单,几位丞相一致决定,趁如今戍卫军驻守京城,奏请皇帝彻查南陵案,清除京中叛逆余孽。
这其实是非常匪夷所思的。
文华阁丞相无一例外,都是实打实的文臣出身,朝廷依仗戍卫军清除叛逆,必然导致自北方大胜后心气格外高涨的勋贵气焰更胜。
文臣勋贵彼此争夺话语权,对垒局面由来已久。而今丞相们居然一致同意倚靠戍卫军,可见朝堂动荡持续太久,所有人都开始恐惧身处风口浪尖的感觉。
裴令之倒没想那么多。
他不愿在这些外朝政务上花费太多心思,更看重皇太女的情绪是否稳定。
景昭心情不好,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到谭深年这个名字之后,她冷笑片刻,然后道:“果然蠢货别的用处没有,找不痛快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穆嫔坐在一边给景昭揉肩,动作轻柔细致,娇声安慰道:“殿下别气么,您要是刹不住心里的火,妾就悄悄给家里传个信,叫我弟弟扛着锄头去把谭氏那老东西的坟给刨了。”
这么缺德的话只有穆嫔能说出来,不仅裴令之,就连景昭也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那倒不用。”
穆嫔说:“殿下可不要和妾身客气,妾那弟弟整天下了值就躺在家里无所事事,能替殿下出口气是他的福分。”
景昭说:“哦,倒不是和你客气,授首罪人哪里有坟,可能在乱葬岗上。当年他徒弟还很孝顺,想把师父师娘趁夜里埋了,结果半夜三更埋错了人,耽搁了一晚上,第二天京兆府接到举报,就把那边围了。”
裴令之:“……”
穆嫔:“……”
“不提这些人了。”裴令之有意岔开话题,道,“还没恭贺你,听说小穆主事升官了?”
穆嫔道:“是啊,听她说杨太太命人送了份厚礼,妾在这里替她谢过储妃殿下。”
又道:“多亏殿下看重,这丫头从小不聪明,才学也只算勉强能看,不过有一条,妾敢替她打包票,她对东宫的忠心是绝不掺假的。前几日任氏进来请安,还说全家必然肝脑涂地办好差事,才不负殿下的恩典。”
见景昭暂时没有开口的意思,裴令之便道:“薄礼而已,不值当如此客气。”
穆嫔说:“那也是储妃殿下和杨太太的一片心意,着实紧要。”
饶是景昭近来心情就没有好过半分,此刻眼看着面前妻妾和睦的画面,唇角也不由得微微一搐。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橘子学士
恐惧也好, 忐忑也罢。
无论朝臣们作何想法,建元十一年,依旧在这堪称惊心动魄的气氛里宣告终结。
辞旧迎新。
很多朝臣私下里这样安慰自己, 也许等到新的一年, 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