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数的方式来佐证心中所思所想,犹疑不决。
裴令之沉思片刻,忽然从景昭手中拿过那些野草,折了数下,那些青绿的汁液渗出来,在雪白指尖沁润出淡淡碧色。
“枯骨死草,何知吉凶。”
他这句话引自《论衡》,是说周武王伐纣时,占卜的结果大凶,姜太公当即推倒龟甲蓍草,说出了这句话——龟甲和蓍草本是死物,又如何能预测吉凶祸福?
说完这句话,裴令之看着景昭,平静说道:“我不信这些枯骨死草,只信你的判断。如果这两条路都不能走,我们就换一条,再不行就再换一条,反正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一条合适的路。”
景昭抬首,定定看着裴令之。
心头笼罩的阴影还是没有散去,她无法判断这种不祥预感究竟来自何处,也就无法判定怎样才能消除它,或是避开它。
她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坐船走。”
坐船,固然是一种交钱登船,然后等着抵达目的地的稳妥方式,再省心不过。然而对于景昭来说,坐船又是最不可控、最为危险的一种方式。
官道遇匪,尚能伺机逃离;深山逢盗,亦有山林可退。
大江浩浩荡荡,奔涌不休,若是船遇水匪,抑或风浪滔天,行至江心,船上的人又能往哪处逃去?
这似乎是一个极为不智的决定。
裴令之朱唇轻启,眉梢沉落,似欲劝阻。
然后他开口,平静说道:“那就走吧。”
“嗯?”
“去码头。”
“你不问我?”
裴令之想了想,问道:“现在你的预感好些了吗?”
景昭也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不过再坏也坏不过山前道路。”
“那就走吧。”裴令之平静说道,“我信你。”
于是他们无声脱离了苏惠与顾白两条路线中同时规划出的安全道路,自山前折返,来到码头前,随意挑拣一番,择中码头上一艘中等大小的客船,登船离去。
八月二十九日,各地忽传急报。
天降暴雨,玄阳山崩。
第96章 行路难(五) 景昭昏沉的视野里,终于……
玄阳山崩, 地动天倾,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雷落到了地上,巨石泥沙混着奔涌的暴雨淌出数里, 直接淹没了山脚下数个村庄。
山崩持续一日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连绵不绝的地动方才停歇。
远远望去,泥沙碎石与地面裂隙一并汇聚成蜿蜒长龙,从山脚下延伸至数里之外。放眼望去,细雨朦胧中, 原本苍翠的山峰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影子。
玄阳山下两条官道, 均为交通要道,车马难以计数,虽然因为暴雨行人略少, 依然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死伤数字。
天地间唯余嚎啕。
那些残余的碎片血迹和着泥石洒出很远, 官署差役不能也不会阻拦层层围拢的百姓,站在山下被冲毁大半的田地里,搜检是否还有幸存的活人。
一名灰衣窄袖的尼姑站在远处, 看着眼前惨相,双手合十,默默念诵。
另一个声音不远不近地递到她耳边。
尼姑默然听完,口宣佛号,而后低声说道:“更似天灾,哪是人力可及?”
对方一时默然。
尼姑趺坐于地, 也不嫌弃满地狼藉, 道:“你回去复命,我再留一留。”
说罢,她闭目低头, 低声念诵超度往生的经文。
伴随着低低诵经的声音,无尽的哭声越发响亮。
雨停之后,甚至还不到两个时辰,玄阳山崩的急报便送至了苏惠手中。
苏惠眼一低,神情不变,静静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