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找到龟孙子大老爷,那一定是他。
而江边柳就得排到第三个了——他要找的人是陆小凤。
于是。
陆小凤现在就领着江边柳,两人撑着伞站在了春香阁的雕花木窗下。
雨还在下。下得不大,却密。
像无数根银针,斜斜地刺进暮色里,让青石板上泛起一层水光,映出描着金丝牡丹的红灯笼。再被风一吹,晃出满街碎金流红。
屋檐滴水,木门半掩,里头传出琵琶声,断断续续,像谁在叹气。门帘一掀,叹气就变成了嬉笑,甜腻得能拧出水,转眼又被更大的笑声淹没。
“客官,进来坐坐?”
“公子今晚可得尽兴!”
江边柳头一回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这里是济南城最大的花街柳巷。和虽有舞姬,但主营饮食的醉仙楼不一样,面前的春香阁是名副其实的青楼。
他们二人仰头望着二楼,里面飘出酒香与脂粉气。
“老龟孙就在里头。”陆小凤甩了甩袖子,嘴角噙着三分坏笑,“他现在正忙着和粉头们吃酒,没空管我们的闲事。不过…”
话音未落,一坛琥珀色的女儿红突然从雕花窗里飞出来,“啪”地摔在青石板上,差点溅了陆小凤和江边柳满身。
“哎呀!”一个粗哑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带着酒气,“陆小凤,既然知道大爷我正在开心,你还来干什么?”
“我若不来,只怕再晚一个时辰,你就要因为赖账被人五花大绑起来了。”说着,陆小凤一跃从二楼窗口钻进了厢房。江边柳紧随其后。
“我这朋友有重要的事要问大智大通。”陆小凤轻盈落地,开门见山道。
江边柳则默默观察着这位龟孙子大老爷。
只见他又矮又瘦,头却很大,像是千年老树精附了人形。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步子虚浮,左摇右晃,仿佛随时都会栽倒在旁边的粉头怀里。
此时,孙老爷风干核桃似的大脸上,两只小眼睛里眼珠一转,贼笑道:“这样吧,你若能把我方才泼出去的那坛酒一滴不漏地收回来,我便替你走上一趟。”
“老龟孙,你这可就太不厚道了。”陆小凤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覆水难收,你难道没听过吗?何必难为我。”
“我说要难为你了吗?”孙老爷斜着眼睛,“你旁边不还有一个人吗?”
“他…”没等陆小凤帮忙推辞,江边柳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主动站了出来。
但见江边柳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瞥了一眼,忽然笑了:“覆酒收回,又有何难?”
听到这话,孙老爷顿时也笑开了。他乐得俯下身子,斜倚在酒桌上,用被酒气熏红的眼睛瞥着江边柳,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你小子莫不是大话说惯了?”
他又细细瞧了眼江边柳:“啸叶公子的名头,我是听说过,但还真没听过他有如此神通广大。”
“三人成虎,言语流传中难免变味,”江边柳面不改色,“变得质朴了些。”
“质朴”?!
孙老爷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只听过“三人成虎,夸大其实”的,还从没听说过哪条传闻越传越“质朴”的!
“况且,”没有理会孙老爷的腹诽,江边柳继续慢条斯理道,“我等方才惊扰孙老爷雅兴,害你失了一坛好酒,怎么说也该赔偿才行。”
此话一出,孙老爷无不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你小子倒是比陆小凤会做人,你…你真要赔我这坛酒?不骗人?”
“孙老爷说笑了。”江边柳微微勾起嘴角,不高的声音莫名引人仔细倾听,“酒泼在地上,岂止要赔?非得数倍赔偿不可。”
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之后大有口服,孙老爷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