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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中才算是真高枕无忧么?

她还怕什么呢?她还要什么呢?!

拓跋聿陷入深深沉思,冯芷君也不急着开口,烛火在安昌殿内噼啪作响。

少倾,拓跋聿恍然,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冯芷君,“您这是”

“是。”冯芷君并不避她满是恨意与震惊的目光,“哀家记得,哀家二侄儿家的小郎,与陛下年纪相仿?”

“绝无可能!”

“陛下以为可不可能不要紧。”冯芷君显然拿捏着拓跋聿的软肋,“不过陛下迟疑一分,阿耆尼在南边,就难上一分。”

“你!你这是要逼朕就范?!”拓跋聿险些破了音。

“不是陛下自投罗网么?”

冯芷君空灵的声音好似某种古老的钟磬。

一声一声,凉透了拓跋聿的血。

“陛下。”她慵懒地将手肘撑在案面,“哀家早劝过陛下许多回,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所求皆是谵妄。”

“可惜陛下没有慧根啊。”

情谊似火,纵是海面波澜无惊,也能灼起惨沸。

她知道,她爱阿耆尼。

亦知道,阿耆尼爱她。

然而这平城皇宫内,最卑最微是真情。

她今年已经四十了,黄土埋腰,可她还是不甘心。

拓跋聿爱冯初,这很好,却也不够好──她们无法光明正大地走向人前,亦无法诞下子嗣,无法将冯家和拓跋家的利益捆绑地更深。

倘若拓跋聿不能诞下带有冯家血脉的孩子,她怕自己没有时间,亦怕冯初没有手段在百年之后扶立新的继承人。

她还有野心──拓跋宪一死,朝中势力彻底失衡,拓跋宗亲再难反对冯家与拓跋家联姻。

拓跋聿的孩子,是姓拓跋,还是姓冯,都是她说了算。

这江山,拓跋家坐得,未必她冯家坐不得。

一国郡公算什么荣耀?阿耆尼会理解她的。

九五之位算什么尊崇?拓跋聿坐得她

也能坐得。

宫中刻漏是人泪,流到天明不肯歇。

“朕可以应了太皇太后。”拓跋聿浑身似乎是散了架,跌坐颓唐,一字一句,都说得分外艰难。

“但朕要亲自除了叔公,亲征,救阿耆尼。”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冯芷君不想给她接触军政的机会,更不想给自己留下隐患,“陛下为一女人如此哀恸,哀家可怕得很。”

“怎么?太皇太后不单信不过朕,连阿耆尼都要防么?!”拓跋聿这辈子从未如今朝这般失态过。

“谁知道呢?”冯芷君不咸不淡地撇开手头刚批完的奏疏,“哀家的好侄女,在李拂音大逆不道后,还敢力保你,说什么‘侍亲如侍君’。”

“真是昏了头,也不知道,你有哪一点值得她喜爱的。”

这话极重,极为伤人。

不单将拓跋聿数年隐忍煎熬当作笑话,更将她在宫中为数不多那点温情给批驳得一文不值。

“太皇太后说得对,朕,确实无能,不值得阿耆尼倾心。”

拓跋聿哀极反笑,她望着安昌殿主座上,睥睨天下的那个女人,“您当真是没有心的。”

冯芷君眉头微颦,心口蓦然乱了一拍,只是有些痒、有些乱,并不疼。

“哀家对得起天下。”

当真对得起么?

河南道行台因内斗而枉死的百姓军士怎么算?

可又对不起么?

大魏在她的手上有了中兴之势的苗头。

“好好、好,”拓跋聿顺从至极,一如既往,“孙儿应您,孙儿应您”

眼坠桃花,手绞鲛绡,如痴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