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城主道上疾驰,不日稗官入宫奏事,定是要参她的。
冯初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勒马。
自己自己怎么能同她一齐生了那般荒唐的念头!为何没有劝谏陛下?
冯初难以置信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她何时这般听之任之了?
就因为这是自己耗尽心血的人,心怀愧疚,由此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容忍她对自己的折辱?容忍她时而乖张的荒唐行径?
她难道不该极力进谏,誓死不从么?不应该在拓跋聿屡屡冒犯、屡屡伤她之时,反驳她么?
就因为姑母威胁她,若皇帝不听话就要换下这个皇帝?
她何时变得这般好拿捏了?
不过是自己内里选择放纵、选择听之任之!
疯了。
真真是疯了。
冯初这才意识到那日杜知格同她说的话是何意味。
她确实在拓跋聿面前,早已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伸手放手皆是过错,亦再瞧不出辩不明自己的心。
名节、清誉、本心、爱恨。
一条条藤蔓缠上火莲,逼她行将就木。
冯初逃了。
御辇再度归于萧索。
冯初这次的狼狈莫名让拓跋聿总算多了些许快意。
原来她非神女,原来她也会心慌情迷。
她清晰地听见车驾外鸦雀哑叫,和朝中文武百官的议论纷纷──与陛下同乘的小冯公逃也似地离了这地方,难免引来猜论。
“紫乌,入宫,令众卿行家。”
车辇再度摇晃着走进平城紫宫的城门,拓跋聿没来由地也陷入了迷惘──她同样亦无法欺骗自己。
一个曾经在心里被捧上神佛之位的人,一个让她彻悟何谓‘敬爱’的人,当真能抛下这一切,刀剑相向么?
拓跋聿哀叹着仰头,她当真羡慕那些史书上待人凉薄的‘明君圣主’,羡慕乾纲独断的冯芷君。
她做不到那般自私,做不到唯我独尊,做不到视人如物,生杀由她,顺她则昌,逆她则亡。
她恨不能削发出家,只求了结尘因。
她恨自己依旧羸弱
平城晚时起了风,浓云自东南飘来,阖室昏暗,府中的下人们提了石漆添灯。
晚风呼啦啦催扫一地残叶春花,前来添灯的下人口中哼着小曲儿,合上房门,纵使屋内格外暗,他仍旧能拈着铜勺有序地自上往下添油。
怀中取出火折子,背着门房漏风处吹了吹,点上了灯树。
屋内一角霎然明亮了起来。
正当他他转过身,哼着曲儿,欲去另一边添灯时,这才赫然发现冯初在堂前坐着,一直不曾出声。
“郡公!?”添灯的僮仆当即慌乱,手中盛着石漆的小桶险些掉在地上打翻了去,“郡公恕罪,小的──”
“添了灯就出去。”
冯初的话音格外疲惫,前来添灯的僮仆都吓了一跳,连连称诺,忙不迭轻手轻脚添了灯,退将出去。
木门合上,带起的风让屋内灯火幽微,半晌复明。
“小冯公为国为民,为名为利,怎么就不为自己?”
她那时不解,未曾展露疑惑──为国为民乃毕生之志,为名为利更是为己,哪里到了杜知格口中,就不是为己了呢?
今日却恍然,不是的。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想起李拂音刺杀姑母的那个晚上,那个令她二人一去不复返的夜里。
佛堂的铜灯烛火和今日一般半亮,沉静明秀的小皇帝跪在蒲团前,有礼有节,按着她的手,同她诉说遥远国度的故事。
彼时的贪爱敬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