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上的血迹本不明显,但胸口那道刀伤的痕迹却无处可藏。他定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反倒是裴迟,见此情形反而一步步朝段英酩走去,故意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展现在他面前。看着段英酩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裴迟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奇迹般地,身上的伤口突然不痛了。连眩晕感也消失殆尽。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有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感觉自己快要失控,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恨不得让面前的段英酩浑身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他有一种冲动,他想要段英酩紧紧抱住自己。
“哥,我闯祸了。”
他看着眼前的段英酩匆匆走来捉住他的肩膀,那双薄唇开合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眼前骤然一黑,裴迟直接栽倒在段英酩怀里。
——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很宽敞,很简约,有一股清淡的香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的天是黑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他眉眼间投下浅淡的光晕。
他的身上的伤口都被妥善处理过,脖颈处贴着防水创口贴,胸前缠着纱布,连手上的旧伤也重新上了药包扎好。
他扭头才发现段英酩正伏在他的床边,脸朝他头一侧睡着。屋内只留了一盏台灯,暖黄的台灯光照在那张润泽的脸庞上,眉眼口鼻的轮廓全都镀上了一层暖意,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额发垂落几缕,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这次又是他救了自己,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把他随便扔在哪个角落。
裴迟侧过身躺下,缓缓伸出手轻轻撩起那缕调皮的头发,罢了手指在段英酩脸上半空停顿了一会才克制地收回。借着灯光细细描摹段英酩的睡颜。从微蹙的眉峰到紧抿的薄唇,目光流连许久。直到倦意再次袭来,他才伴着那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意识朦胧间,一道刺目的光线晃过眼帘,他做了一场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的梦。
那时他刚来段家那天,他被带到了一个四处都亮堂的地方,那时候他在福利院吃不饱,他的身体很瘦很矮,他身边走着一个老人为他引路,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庞然大物。
段家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压迫。
整面外墙爬满了深绿的常春藤,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高大的罗马立柱上,精致的蝙蝠团寿纹浮雕蜿蜒盘绕,在光影交错间栩栩如生。
那老人自我介绍道自己是段家的管家,这位从段老爷子年轻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现在已经回家养老,当时在公馆里说话很有分量。
裴迟听见自己怯怯地开口叫了一声:“管家爷爷。”
老管家却很严厉的纠正他,他们是主仆,不用叫他爷爷。
裴迟垂下眼帘,称是。
段家院内主楼正面五开间,管家领着他穿过气派的大门。空荡荡的客厅里,脚步声在高高的穹顶下回荡。柚木拼花地板随着他们步伐发出沉闷的响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沉香与鲜妍的花朵交织的气息。每一处细节都精致考究,虽显陈旧,却依然透着不容忽视的体面与尊严。
老管家告诉他不要动站在这里等他,他去请先生。
说完之后,他就自己上楼去了。
裴迟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来时的路上下了雨,他下车时不小心踩进泥坑,唯一一条体面的裤子溅满了泥点。他的鞋被佣人捏着提到了外面,现在脚上套着的一次性拖鞋薄得像纸,根本挡不住地板渗上来的寒意。
佣人们在客厅里穿梭忙碌,却都对他视若无睹。有人抱着新鲜的花束从他身边擦过,有人更换着沙发上的绣花靠枕,还有人蹲在地上擦拭着本就光可鉴人的地板。每当他们经过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