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难抑(3 / 3)

片刻犹豫后,李兰钧将那团手巾凑到鼻间。

丝绸包裹住口鼻,缥缈的暗香便清晰浮现,拨开俗气的脂粉香味,深入骨髓的是恰似酥酪的香气,李兰钧用香十余年,几乎对此不可言说。

他探手入被中,搭上一叠山峦,从顶端向山脚下延伸,指节和脸颊在行进中均染上透粉,绯色沁出层出不穷的薄汗。

那双含情而清高的眉目彻底被污浊淹没,偏偏他眉间的苦闷扰乱安宁,遂以勾勒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嗯……”

李兰钧闷哼着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脱力地靠在床栏上仰头大口呼吸。

屏风半掩自化风月,几瓣迎春被风托着往深处落,廊下嫩黄无意吹散入温室,引来半分春色浅淡,最后歇息于屏风一角。

满室活色生香。

他从欲望中抽身而沉寂下来,鬓边几缕发丝黏在颊上,眼前似乎还在朦胧着,瞧什么都不真切。

掌中绵密,一身凌乱难堪,此刻的不适却不能立即唤人进门清洁,须得自行承担,不然要被人见到丑态,他不答应。

幸而他备有多方手巾,才能将手里这方独特的继续掩藏下去,以解愁思。

李兰钧颤颤巍巍地走下床榻,随意在屉间翻找出一块丝绸锦帕,毫无怜惜之意地擦擦手心,又换一面擦别处。

莲儿,莲儿。

他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个人、这二字,不然羸弱的躯体立刻又要投身苦短良宵。可闭上眼笑意盈盈的脸却像烙印般刻在脑中,她俯身为他抹去几缕青丝,柔荑仿佛再度抚上面颊,残余虚假的温存。

李兰钧压抑得彻夜不敢阖眼。

这样劳心伤身的事,凡诊过他的郎中都与他仔细叮嘱过,李兰钧今夜前谨遵告诫,今夜后怕是要阳奉阴违了。

他因病而缠身的邪气拔高数百丈,从前尚能抵制,数千次幻想都被他生生拦腰折断,因为他惜命、怕死;而今食髓知味,恐怕再也不知餍足。

李兰钧曾深深鄙夷被情爱耗干气血的纨绔,牡丹花下死,从不珍惜他求而不得的康健身子——

他也要死了,要死在一枝亭亭清荷之下,苦求不得而焚身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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