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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成了他一块心病。

“其实你该庆幸的,像你这样软弱的人,要是生在襄州寻常百姓家,说不定几年前天灾人祸不断的时候就死了,和那些你瞧不上的人一同被抛进深坑里被火烧了,连尸骨都不能留下。”

薛鸣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也不一定,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你没准又不会这样软弱。”

她见陆植还意欲说些什么,挥了挥手要他打住,然后翻了个身含混不清道:“有什么明早再说。”

于是他只能生生把话再憋回嗓子里。方才被她两记耳光打得人都清醒了,这会儿渐渐寂静下来,他又慢慢泛起倦意,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但毕竟是在山里,他睡得并不踏实,天尚未完全亮就模糊地睁开了眼。然而当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洞中除了他,空无一人时,不觉一惊。

陆植强作镇定地叫她的名字,却没人应答。

他顿时心乱不已,疑心她半夜后悔多了他这么个累赘,故意将他独自落下。经不得多想,他立即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山壁往外走,竟隐约看见一道影子,远远地向他招手。

她没走。他不觉松了一口气。

“雪何时停的?”他问,“外面这么黑,你怎么敢跑——”

陆植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刹那间僵在了原地,而后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

一头黑熊直立在不远处的前方。

他将才看见的不是薛鸣玉,是诱他深入的野兽。

黑熊蓄势待发着扑过来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以至于他根本无从反抗,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双腿立马往回逃。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熊爪挥来——

却猛然被一支突如其来的利箭穿透。

而后数支飞箭如雨般唰唰钉入它的头颅与躯干。

这些箭矢都淬了火,一经射中则霎时燎起熊熊烈火,简直要把它这身皮子都给烧烂了,烧穿了。它似乎有几分灵智,愤怒地低吼起来而后四肢着地,飞快地赶去找水源。

陆植仍然一动不动地立着。

他恍惚地望向对面——

薛鸣玉仍旧持着弓,而她的下一支箭就不偏不倚正对准了他。漆黑的一点,就像她的第三只眼睛。他忽然不可抑止地记起当初在桐州也是这样一支箭,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陆植倏然停止了呼吸。

寒风呼啸中,只听得嗖的一声,那箭便破开了几乎冻结的空气,径直擦过他的头颅,穿耳而过。他脸颊立时爆开一道长且深的血痕,贯穿了他半张脸直到耳后,火辣辣的,烧得慌。

手哆嗦着摸上耳朵,湿漉漉的,都是血。

陆植迟钝地哈出一团雾气,像一滩泥水慢慢地、慢慢地淌到了地面。他跪坐着把手按在心口,虽然微弱,但一下又一下的跳动清晰地向他重复一个事实。

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

他怔怔地抬头仰望着她,忽然就滴下泪来。

薛鸣玉斜睨着他,不疾不徐地将弓重又收好,然后缓步而至。

“再惹是生非,就不是只有脸毁了,”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猩红的血肉里,将他的伤口挖得更深了,以至于鲜血直流,“下一回,就是这里。”

她的手逐渐下移,而后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陆植下意识痛苦地干呕,他模糊地注视着她冷酷漠然的面孔,却发不出声也无法点头,最后只能艰难地慢慢眨了一下眼睛,以作回应。

薛鸣玉没有立即放开他,直到眼看着他渐渐两眼翻白,似乎下一瞬就要不行了,她才不紧不慢丢开手,任由他瘫软在地。

“现在,跟我回去。”

她用力踹了他的膝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