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的还是个凡人,哪能顶着风雪走这么远的路?人也是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别是半途迷了路,困在山里头了吧?”
他热心肠地给薛鸣玉指了几条小路,说大山深得很,总有些弯弯绕绕的窄道,没在山上呆过的一时走岔了也是常有。
薛鸣玉对他道了谢,立即快步返回去,一处处地搜。每搜过一处,她就随手折断草蔓找棵醒目的树扎上,免得后面走重复了,耽误时辰。这一找就找到了傍晚。
天灰蒙蒙的,乌云一片压着一片,仿佛吸饱了水的被褥,沉甸甸的随时要拧出哗啦啦的水来。薛鸣玉望着天,顺手揩去了额头的雨滴。不能再拖了,她喃喃自语道。
隔着一丛高大的林子,她远远瞧见前面那处洞穴外正盘着一条蟒蛇。而洞穴里头隐约照见一道人影,看不清是谁,但十有八九就是陆植。
这时节蛇都该冬眠了,可这条竟没有,也不知是因为腹中食物不够还是什么,真是倒霉。但里头就有个活生生的人,却不曾被它绞死吃了,如此想来似乎又该庆幸。
薛鸣玉朝手心哈了口热气,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脸。
她慢慢朝后面退去,就近绕了几圈,然后躲在树后射杀了一头鹿。这头鹿体型不算很大,拖起来也还没那么费劲。薛鸣玉就这样连拖带拽地把半死不活的鹿丢到了洞穴稍远处。
然后用匕首在它身上用力划了下去,温热的血顿时汩汩流出。
她迅速撤到一旁,还不忘用草蔓上的雪水和叶子的汁液抹除自己身上沾染到的血腥气。而她走了不多时,那条蟒蛇便警觉地压着地面折断的枝干窸窸窣窣游走过去。
它的身躯逐渐盘绕着缠上那头鹿。
薛鸣玉见状当即轻手轻脚地闪进山洞里——陆植果然在里头,此刻正病得稀里糊涂的,口中还不知念叨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含混不清的呓语。
“陆植。”她叫他。
他却没醒,仍然灰白着一张脸,嘴唇隐隐泛着紫,怕是血都僵冷了。
恰在这时,外头飘起雪来。风雪渐大,天又一下子黯淡许多,瞧着只是黑黢黢的,树影摇晃,仿佛有无尽的魑魅魍魉在洞穴外徘徊游荡,只待她们出去便要吮食她们的血肉。
走不了了。
薛鸣玉冷静地想道。
然后半点不留余力地扇了他一耳光。她打得极沉,竟生生叫他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仿佛原先那块冻死的肉又活了。陆植登时疼得惊醒过来。
他因染了风寒尚在半梦半醒中,这一下子突然被迫清醒,即便睁了眼也还是头昏脑涨的。视线雾蒙蒙的,什么都只是一团一团模糊的色块,却辨不清面目。
是谁来了?
他思绪迟钝地想道,是他的母亲,还是他的父亲?谁终于百忙之中肯想起他来了?
陆植慢慢眨着眼,而后吃力地往岩壁上靠了靠,好坐直身子。结果眼前的虚影渐渐、渐渐明了,却不是他以为的任何一个。
他甚至疑心自己病得过重,或许眼花了。
“怎么是你?”太久没和人说话,他声音已然有些沙哑。
薛鸣玉:“你要跑?”
他不言语。
于是又一道响亮有力的耳光打得他另外半张脸也浮起鲜红的血丝。他倏尔失神,只是狼狈地偏过头去。却被方才扇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衣领,扯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的脖颈被迫后仰,折出一道脆弱的弧度。
“蠢货,”他听见她平静地骂他,“就算要逃,你都不会看天的吗?离了你身后那群人,你果然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做不成。”
陆植的脸色顿时又惨白一片,只有那双眼睛阴郁极了。
他自知反抗不过,干脆闭上眼由着她骂,偏偏他一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