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慧念讶道:“林师侄你这是——”
林故渊淡然道:“开封府被魔教重重封锁,妖人一路追杀,弟子无法折返,只得暂且将心法带回师门,再由师尊亲自送回,此行山长水远,弟子来迟,连累师门蒙冤。”
说罢,又将如何潜藏后山,如何听见魔教阴谋,如何杀进藏经阁,从那蝶面长老手中抢回心法之事详细转述,他这次有备而来,竟是滴水不漏。
群豪都听得入神,他虽轻描淡写,但当日情形何等危机,何等险恶?武林尚皆惧那魔教三分,见他一年轻后辈,竟是毫不胆怯,冲破魔教重重封锁,身蒙重冤,千里奔袭,一路千难万险仿佛仿佛跃然眼前,众人再不怀疑,只剩佩服。
林故渊将那心法拱手奉上,朗声对众人道:“此心法火泥封笺仍在,今日完璧归赵,请慧念大师查验,还我师门清誉。”
慧念缓慢展开油纸包,露出心法烫金封面,微微颔首,满脸慈爱神色,连道:“好,好孩子。”
袁北山兀自咬牙切齿,喝道:“与你一道那妖人何在!”
林故渊冷冷看他,言辞坚决:“那是晚辈朋友,意气相交,不问因果,难道江湖之大,故渊连一名朋友都不能有么?”
世上的事便是如此可笑,当诸人认定他不对时,万事都被挑理,若认定他无辜,万事都可被原谅,群豪纷纷点头称是,而江湖人放浪疏狂惯了,谁没有一两个亦正亦邪的私交好友?谁私下里经得起推敲查验?
听那泰山派一味构陷林故渊亲友,生怕这股连带连坐之风刮到自个儿身上,反倒先后替他说话,有说那人一同击退魔教恶徒,必非奸恶之辈,有说他肯一路相护,确是信义之交,再不去质问林故渊,反而去骂那袁北山那厮气量狭窄,一叶障目,剩下几个摇摆不定的,见大家声讨之势渐成,不敢当那出头鸟招人怨恨,也只好勉为其难表示认同。
林故渊听得哭笑不得,一夕之间,谢离从淖泥到云端,反成了天底下最潇洒忠义的汉子,他若是在场,怕是又要点评讥笑一番。
袁北山见局势全盘逆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一众昆仑派弟子憋屈了这些时日,见此情形,都按捺不住展露笑容,陆丘山走下台阶,拍了拍林故渊的肩膀,语声轻快:“一路风尘仆仆,累了吧?玉虚师叔等着你呢,今夜我们为你接风。”
说罢朗声朝兼山堂的高广玉色石门喝道:“开门!”
他进退有度,朝阶下众人拱手笑道:“众派前辈如不嫌弃,请移步偏殿,昆仑派已备好茶水点心,为诸位洗尘。”
兼山堂大殿威严宏伟,环绕淡淡檀香气息。
林故渊沿玉砖大道缓步向前,越过无数仙尊塑像,回想当时与领命下山,与谢离在大殿胡打乱闹,如今物是人非,无数昆仑弟子列阵以待,一双双眼睛全盯着他,忽然有了些“山中只数日、世上已千年”的感喟。
他一步步地走,心头怦怦直跳,好似贪玩迷路的孩童回家,又生出许多被责骂的恐惧,此时距离他当初领命下山不足数月,人、事、物、处世心境都已大不一样了。
玉虚子坐于上首,身着银紫道袍,被一群白衣弟子围绕,除玉移子出门送客,玉玄、玉清二位掌门也已到场。
林故渊双膝跪地,深深叩首,他心如明镜,掌门师尊所忧所虑之事与殿外群豪全然不同,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兼山议事堂大门在背后缓慢关闭。
“不肖徒儿林故渊,前来向师尊、诸位师叔请罪。”
兼山堂一片死寂,自上而下尽皆沉默,玉虚子不发话,谁也不敢擅动,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玉虚子的声音空空渺渺从上首传来:“说吧。”
“是。”林故渊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