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故人之二(2 / 3)

下山 君子在野 5798 字 1个月前

说“撑台面”三个字,神使鬼差的又站住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一个清淡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半路犯了旧疾,让两位久等。”

林故渊循声回头,只见一个高挑男子踏着门槛,手扶门框,面朝室内雪亮灯火,缓缓除下狐裘风帽,细白手指解开颌下绳带,从那密实厚重的风毛里露出高得不近人情的鼻尖和刀刻般的下巴。

仆役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狐裘,林故渊看见那人面孔,一下子被震慑了。

确实是好看,冰清玉洁的好看。

那人一身雪白狐裘,眉长而唇薄,一张脸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生的太白了,一丝血色也没有,活像是北地一片无人涉足的雪地,杵立在千年落雪的极寒之地的一尊神女雕塑,身披风月,遍身辉光,缓缓而来。

冷眼观其神色举止,一如谢离所说,是与自己有那么点相似,只是那人面有病容,眼露倦意,缺了一股刚直冷硬的男子气。

林故渊端详着他,轻声道:“这人我见过。”

谢离道:“你见过?”

林故渊沉吟片刻,又摇摇头:“不……大约认错了。”

那人在门口站定,与谢离四目相对,长长久久的沉默,久得好像真的成为一尊塑像,眼中各种情绪流转不定,张了几次口,说不出话,不知是不是烛火摇曳产生的错觉,林故渊觉得他的眼里泛了泪光。

眼角一颗褐色小痣,明明灭灭,起伏不定。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几不可闻的颤抖,道:“这些年风雨飘摇,持绿玉牌者走的走,死的死,仅剩寥寥几人,我听下人说起,没想到真的是你。”

谢离道:“是我。”

两人相隔丈余,谁也不动,一问一答,机锋暗藏,仿佛参禅一般。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

“讨血债。”

“想明白了么?”

“想不明白,大概一生也想不明白。”谢离叹了口气,“人生如梦,退无可退,唯有砥砺前行。”

两人都再不说话,站成了两棵高大笔直的树。

气氛莫名微妙,仿佛有什么东西玄然一变,变得坚固而磊落,千丝万缕无主的丝线缠卷成团,一切回归原位,一切尘埃落定,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提及那玄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火光扑朔迷离,只有淡淡的一句我回来了,不飘不摇,不疑不惑,重达千钧。

林故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个人影从梅间雪背后走了出来,打破了仿佛要天荒地老的沉默,只见那人步履沉稳,二十来岁年纪,一身白不白灰不灰的半旧长衫,作布衣书生打扮,身板修长清瘦,腰里一边别着一把精钢扇子,一边挂一支竹笛,面容是天生的俊逸,儒雅潇洒,有股文人自成一体的清贵。

只是也看着不大健康,嘴唇泛青白,眼仁藏着深深的哀伤情绪,一屋子四个男人,倒有三个像病秧子——谢离平日成日烂醉也挡不住他上房揭瓦,这几日收敛多了,反而动不动就露出虚弱样子。

谢离看见这书生,才第一次露出了讶异神情,皱眉望着梅间雪;“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梅间雪笑而不答。

那书生刷的展开精钢扇子,率先迈进厅堂:“你来得,我来不得?箭在弦上,刀在鞘中,人在火里,你敢现身,我就敢舍命。”

谢离道:“轻率。”

梅间雪道:“他非要来,不带他来就不肯喝我的药,再拖下去要砸我起死回生的招牌,为了保全名声,我只能赏他一碗毒酒。”他一垂眼睫,眼角泪痣明灭,“我只管医病,不医命,人要找死,挡不住。”

那书生白他一眼:“放屁。”

他扭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