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新帝很是乐意折磨他们一番。宣槿妤这样确信着,记起了昨日他让人给她和苏琯璋带来的羞辱。
“皇上提出流放漠北,你外祖父拒绝了,道是明日朝会上再商议。”宣兆回答。
他记起林韧走前似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几句话。
“帝位稳了,他在我面前越发不遮掩了。即正殿中的碎瓷片也放着无人清扫,看来苏家这根刺他非拔不可。也是,连最基本的案件审理连装都不装一下,就要直接略过给人定罪。这皇权啊……”
“槿妤,”宣兆看了一眼小夫妻交握的双手,有些犹豫,“爹爹明日会争取让你回家养胎。”
这刑部死牢虽不似其余牢房一般湿气深重,但久不见光,也未得自由,她胎还未坐稳,实在不宜再待下去。
苏琯璋心思一动。
宣槿妤下意识看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人,却见他朝父亲微微点头,心里顿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好像有点不开心,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像是释然,但又大不像。
“爹爹问你一句,你须得如实回答。”
“爹爹你说。”宣槿妤再无探究心底想法的心思,忙道。
宣兆紧紧盯着女儿的眼睛,“若是皇上要求你堕胎归家,可以不入宫,你答不答应?”
他看得出来,若是女儿留在京中,她腹中胎儿定是不保。新帝是那种不将眼中钉拔出是绝不会罢休的人。
“我不答应。”宣槿妤收回握在栏杆处的手,紧紧护在小腹前。
苏琯璋慢慢松开二人交握的手,将她身子转向自己,“槿妤,我们势必会被流放,但你可以归家。这孩子……”
宣槿妤听得面色发白,双手颤抖着,再也听不下去。心里在撕裂般地抽痛着,不知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
“啪”的一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就连安安静静的通道处,也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黑乎乎的头来。
苏琯璋是冷白的肤色,宣槿妤用尽全身气力的一巴掌,让他脸上迅速浮起红色的掌印,十分显眼。
“苏琯璋,你……”宣槿妤失了气力,身子发软,所有愤怒指责的话堵在喉间说不出口,堵得她呛出了眼泪。
苏琯璋忙揽住她,便见宣槿妤挣扎着捏紧他的衣袖,朦胧的泪眼和他对视,一字一句说得艰难却毫不迟疑,“你不配做它的父亲。”
苏琯璋眼神迅速黯淡无光,脸上也失去血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许玉娘站在铁栅栏边,欲言又止。苏老夫人冲她摇了摇头,她便叹息着揽住怀中的孙女苏玉彤,摸了摸她的头。
宣兆原见女儿要倒下,眼神一变,只恨这铁栅栏挡住了他的去路。等到苏琯璋牢牢将她抱入怀中,才松了口气。
身为父亲,他其实认同苏琯璋的说法。
只要没了这个孩子,他就有办法将女儿接回家,不必让她经受流放之苦。她若不愿入宫,拼宣家和林家之力,也能护她周全。
但他看着泪如雨下的宣槿妤,劝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宣槿妤尽情地哭了一场,哭声回荡在死牢里。
七个孩子缩在大人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以往小婶婶也不是没哭过,但不像今日这般让人听了心里都在发痛。
良久,等到哭声终于停止,彤姐儿才小声嘟哝道:“小叔叔今天真讨厌。”她往日最喜欢小叔叔了,但今日他害小婶婶哭得这么伤心,就先不喜欢他了。
许玉娘拍了拍孙女的背,轻轻的。
苏琯璋一直沉默着,但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他在替宣槿妤顺气。
“对不起。”等宣槿妤哭声停歇,他也说不明白自己是否后悔方才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