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同一户养的牛羊也有好劣之分,同样是女儿,姐姐们就是要比她尊贵的。
固然凭着阿爹的缘故,她在辽东,外人总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但真正的豪族从不向她求亲,惹得阿爹发火,说就算把十二烂在后院里,也不做贱送的买卖。
若非是十一姐的失踪,她绝没有机会入宫,更不可能......
“可千万别被人家发现,你那戏子娘生出来的小家子气。”
梁拾意隐隐感到白居岳有些愠怒,她想这多半是应了姨娘们说得的话。
旁人但凡瞧出,她这从娘胎里带出的小家子气,便只会道她上不得台面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好一个太后呢?
可白居岳诘问她的,竟不是这个问题,反而问她,是否要报复她阿爹?
梁拾意的惊诧暂时压住她心中的羞愧,不禁重新探询地朝白居岳看去。
“娘娘莫再装傻。”
白居岳神色一如既往一成不变,虽然眸中加重的幽黑,似乎晓示着点滴不快,却绝没有她想象中,他理应出现的鄙夷嘲弄。
梁拾意从前觉着,白居岳这种神情漠然到冷酷让人畏惧,但这种冷漠,俨然是一视同仁不分高低贵贱的。
他眼中的深潭,安静而单调地映出她的身影,让她能够直面真实的自己,真实的出身。
“娘娘暗示臣,梁总兵有意逼反边民、挟寇自重,不正是因为他对娘娘不公,娘娘心有不平?”
白居岳少有将话说得如此直白的时候,梁拾意恍然大悟,他原来还是在同自己讨论,关于辽东屡起叛乱,造就阿爹累累战功的事。
虽然梁拾意一时没有想通此事,与她身世的关系。
但见白居岳如此罕见地,询问她真实的想法,她自然也不藏着掖着。
“或许吧,或许我是有不甘不平。
所以我才会想到,那些被我阿爹砍下来换赏而不愿闭眼的人头....他们心中的不甘不平,定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胜于我。”
“......”
白居岳凝着她没有立时答话,梁拾意也就一直回望着那汪深潭,渐渐地潭水的平静,竟仿若洗去了她身上的自卑羞愧,让她愈发坦然。
潭水忽然移开了,白居岳松开扣在她下颌处的手,完全直起身来不再看她,说了句:“娘娘倒是颇具悲悯的仁心”
虽梁拾意此前也听张以斯说过,白居岳夸她聪慧一类的话语,但如今第一次亲耳听到,心中感觉却难免波荡得更为厉害。
此前的坦然竟又骤然消失,她再次羞赧万分地垂下眼帘。
只是这次的羞,似乎不是为了卑耻,而是因为某种正向微妙的情愫,似乎她的心也感到雀跃,忽然跳高一下。
“白.....白阁老。”
这梁拾意第一次在私下,尊称这位万人之上的首辅一句阁老。
经过今日这一番对问,梁拾意已彻底放弃,白居岳与她阿爹是同伙的想法。
其实仔细一想,白居岳能被三位性格迥异,却又各有才干的阁臣都尊奉为师,绝非一个只循私利不顾黎民之人。
白居岳甚至能为她感到不公,还夸她有悲悯的仁心。
想来,他寻常只是面上不显。
梁拾意吞吐几声,嗫喏出一句:“白阁老也是有仁心之人。”
白居岳瞥见,少女莫名开始泛起红晕的双颊,将头别得更开了些,眼不见心不烦。
他实在不明白,他这一声明明白白的讽刺,少女怎么竟露出一副得了糖之后,傻乐的小孩样。
“白阁老觉得我能做好这个太后么?”甚至,还要接着讨赏。
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