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总会出现在地平线上。
会出现的。
一定会的。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事务,鸿滇的重建在他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流民安置、商路疏通、部族安抚…每一项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力。
他处理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高效,仿佛只有让自己忙得像个陀螺,才能暂时麻痹那蚀骨的思念和越来越沉重的恐慌。
只有在无人注视的角落,在登上城墙眺望的那一刻,那层坚硬的壳才会裂开缝隙,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脆弱和期盼。
他就这么等啊,等啊。
日头渐高,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城墙的石砖晒得滚烫,空气在热浪中扭曲变形。
汗水顺着任久言的额角、鬓发、脖颈蜿蜒而下,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袍,又在高温下迅速蒸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皮肤被晒得通红,甚至开始脱皮,嘴唇干裂起皮,渗出血丝。他依旧如同一杆军旗,牢牢地钉在那里,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偶尔眨动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证明他还是一个活人。
述律然登上城头时,看到的往往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望着任久言那仿佛要被烈日和风沙一同吞噬掉的背影,深邃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爱而不得,更有一种深沉的、无能为力的焦灼。
他试过劝解。
“任大人…”述律然犹豫再三,最终只是递上一个装满清水的皮囊,“喝口水吧,你这样熬下去,身子骨要垮的。”
任久言缓缓转过头,目光似乎需要片刻才能聚焦在述律然脸上。
他接过水囊,象征性地抿一小口,润了润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哑而轻:“…多谢。”
然后,他又将目光固执地投向东方,仿佛那一点点清水能支撑他继续这无望的瞭望。
“帝都…太远了。”述律然试图寻找合适的词句,“消息走得慢…路上耽搁…太正常了,萧将军他…他本事那么大,肯定是被什么重要事情绊住了,处理完了,就会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不太信的宽慰。
任久言沉默着,许久,才极轻地“嗯”了一声,“这里视野极好,我在这里等他。”
那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也没有丝毫被安慰到的迹象。
他只是更紧地叩住了身前的垛口砖石,仿佛要将自己最后的力气和希望都灌注进去,好让目光能看得更远一些。
述律然看着他被晒得脱皮的后颈,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最终只能重重叹口气,将带来的干粮和水放在他脚边,摇摇头,默默转身离开。
劝不动。
根本劝不动。
这个看似清雅温润的年轻公子,骨子里的执拗比大漠的磐石还要坚硬。
他要等。
他要等到生命的最后一日。
日落月升,星辰漫天。
当最后一缕霞光被无边的黑暗吞没,守城的士兵点起了火把。
跳跃的火光将任久言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城墙上,更显孤寂。
城下的营区渐渐安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偶尔的战马嘶鸣。
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根指向东方的标枪。
夜风带着戈壁特有的寒意袭来,他拢了拢衣襟,却并未离开。
只有到了后半夜,寒气刺骨,连最耐寒的士兵都忍不住跺脚取暖时,任久言才会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疲惫,一步一步地走下城墙。
他的脚步虚浮,背影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和脆弱。
回到那间临时安排的、简陋的居所,他也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