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去了京城,陆氏便看到了早就与丈夫私通的柳姨娘。在生第一胎的时候,陆氏受了刺激,伤了身体,刚刚养了数年,又强行生下秦婉宜,自此便伤了根本。紧接着便是幼女孱弱、长女去世,陆氏经过了十多年才慢慢地缓了过去,又怎么敢扬州去看望这个世上最怜惜自己的两个人。
秦婉宜强忍着对母亲的爱惜,不时地与老夫人和杨姨娘说上几句话,引得对方朗声笑出,屋中的气氛才渐渐地好了起来。
再次确定外孙女脑中的淤血已经有渐渐削弱的迹象,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双眼地看着陆氏难掩疲惫的双目,面色有些发沉,眉宇间难得有些怒气。
杨姨娘自幼陪在老夫人身边,又是陆氏的亲生母亲,早就看到老夫人已经不愉,也知道女儿在京城定然过得不是很好。当年得知大外孙女夭折的消息后,她连着三天三夜都没有睡上一觉,老夫人更是连续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往生咒。
老夫人出身高门大户,年轻时性格颇有些泼辣,后来因对陆鸿情根深种,加之他身体不适,这才将性格收敛。在陆鸿过世后,老夫人才彻底藏起一身的锋芒,转而为丈夫诵经祈福,可本质上却还是看不得陆氏这样强颜欢笑的目光,心中更是针扎般怜惜。
在陆氏再次佯装高兴之时,老夫人终是忍不住,猛地将手中的佛珠放在桌子上,面色低沉的再也不见之前的慈祥和善。
秦婉宜虽听说过老夫人年轻时敢作敢为的事迹,却从来未真正见过她变脸的模样,此时心中也掩饰不住惊讶,谁知老夫人却看向她。
秦婉宜猛地一怔,就听到老夫人缓缓地说道。
“雅姐儿在哪里?”
雅姐儿?秦婉宜知道三房长子乃陆涣的原配所生,名陆俭。陆俭和夫人卫氏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陆信已婚,在外为官;次子陆宁还未婚配,比陆临言大上一些,同样勤学苦读,颇得陆老太太喜欢;而女儿单名一个雅字,跟小婉宜年龄相仿,两人不过差上几个月。
老夫人说得应当就是三房的陆雅。
秦婉宜看向杨姨娘,这话是对杨姨娘说得。
果然杨姨娘答道,“小姐刚刚从杨家女学下课,准备收拾一下再去跟好友游玩。”
老夫人点点头,这才笑道,“宜姐儿很久未见雅姐儿了,去找她玩会儿,女学那边最近经常举办一些琴会诗会,很多你这个年纪的人参加。”
秦婉宜看了看母亲,才微微点头,跟着身边的丫鬟去隔壁找陆雅。
身后的房门缓缓关上,秦婉宜隐隐能够听到屋内传来老夫人夹杂着怒气的声音。
“你说实话!秦盛远到底是如何对你的!为何婷婷儿会那么早的夭折!为什么宜姐儿会碰到脑袋!”老夫人闭口念了几遍六字大明咒,可心中的怒火却也就压制不住,“哪家小姐身边不是丫鬟婆子伺候着,宜姐儿怎么还会摔了脑袋!”
老夫人喘一口气,目光缓缓地从陆氏瘦弱可见青丝的手腕看向她消瘦的脸颊,再看向她隐隐有些发青的眼袋,“你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你这是”
老夫人话还未说完,险些喘不过气来。
杨姨娘连忙扶着老夫人的后背,将再次倒好的茶水递到嘴边。
陆氏在秦家的事情,极少跟娘家说,每次面对兄长陆仲棠时,也极力隐藏。因而陆家人虽知道陆氏过得不易,可却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在庵堂内的老夫人和杨姨娘更是无从得知女儿真实的日子,她们本以为女儿如书信中那样,却未想到再见竟是如此!
老夫人连连喘息,休息了良久,胸口中的怒火才平息了一点,可面容依旧难看。杨姨娘也低声地抽泣着,她早就想这么问自己的女儿,可却碍于身份不能开口,如今听到老夫人的一声一声质问,如何能够忍得住内心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