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
仿佛是一双手,又仿佛是一缕极淡香气。崔沅仔细地分辨,哦,原来是个人在哭。
是个小姑娘吧。
声音细细的,软软的,特别好听。
以至于她在哭,崔沅也不觉得烦。
想到这,眼前忽然跑出来个娉婷身影。
“公子……”
张口瞬间,她眼眶里含了许久的泪,凝成一颗硕大的珠子,直直砸了下来。
崔沅下意识伸手替她擦掉了眼泪。
只是才擦去,又涌了出来。
那双眸子里仿佛有无穷尽的眼泪,流不干似的。
总不能一直如此。
“我得走了。”他道,“我的妻女还在等着。”
说完自己也是一愣,他哪里来的妻女呢?
一面知道这是在梦里,一面心智又在被这些梦给吞噬。
他不确定地仔细回想,仿佛还有对拜高堂的印象,却压根记不起来妻子的面容,模模糊糊的,只有个影子。
小姑娘眼泪汪汪:“你走了,我便去嫁旁人了。”
崔沅想说,与我何干。可心口下意识有种炸开的难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开口的话变成了:“不许。”
不许嫁旁人。
他一怔。
自己有明媒正娶的妻,怎能与人说这种近乎调情的话?
可心口的难受作不得假。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她怎么可以嫁旁人。
既来招惹了他,又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光想想都忍受不了。
那一瞬间,脑海里已经想到要怎么威逼那个男人,识趣的离她远一些。
崔沅叹了口气,既问她也问自己:“你究竟想如何呢?”
对方不语,只睁着一双盈盈的杏眸凝望他。
他不自觉地被吸引,望着她,喉咙烧灼般地渴。
崔沅无端感到恼怒,遂泄愤似的欺上了她滟滟的唇。
那一刹那,仿佛一股清泉流经四肢百骸,崔沅的心神都在震颤。
得偿所愿。
喟叹一声,心里那道模糊的影子忽然有了具体的模样。
都想起来了。
原来,他想要的妻一直都只是她。
他若是醒不来,她真就得嫁旁人了。
崔沅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昏暗,这次是真的醒了。
可以说,她几乎又将他从深渊边缘拉回来了一次。
屋外白术听见动静,跑进来瞧了一眼,欣喜万分:“公子醒了!快去请刘御医来,再去告诉太夫人一声!”
刘御医把脉时手都在抖。
半晌,长出了一口气,捋须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往后便不再喝汤药了,只吃这丸药。仍是注意休养,少操劳费心。”
众人见崔沅久久不语,还以为他有什么不适,不意对方垂眼摩挲着手里的茶盏许久,缓缓开口:“这些天……宫里可曾有消息来?”
一连三日,皇帝守灵后都会来到含凉殿探视叶莺。
他亲自执丧,却免了她去归真殿守灵的任务,对外只称“嘉阳公主风寒未愈,闻太后薨逝,悲痛欲绝,病势反复”。
这一日来了,含凉殿正在吃锅子。
自然不是那种牛油辣锅,而是山菌熬的清汤锅底,涮的也都是些菜蔬。最多也就是一壶牛乳了。
皇帝见桌上这般清淡,蹙了蹙眉,对宫人道:“去与厨司的人说,公主病着,不必跟着茹素,孝道又不在口舌上。”
此话一出,叶莺忍不住好笑。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