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存在,她在三老爷面前又是低一等的存在,连老太太跟前的仆妇都比她体面。
可在这略显穷酸的外甥女面前,她立刻感到高人一等的扬眉吐气,可见穷亲戚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
郑姨妈嘴边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在畹君身上逡巡一番:“这身衣衫是你娘的陪嫁吧?虽然没穿过几回,可料子放久了,再新也带着尘土气。”
畹君抿着唇角,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摆。
今日出门前,母亲说来往侯府的人非富即贵,特意翻了压箱底的衣裳给她换上。她照镜子时看不出什么,没想到郑姨妈一眼便点破了。
郑姨妈还在端详着畹君。
今儿婆母过寿,前头贵客如云,却没有一个是她的亲戚。她没有上台面的亲戚,这外甥女谢畹君家里也是个破落户。
大半年没见,她这外甥女出落得更加清耀冶丽了。虽然寒酸些,可单凭着这张脸,就把那些霓裳锦衣的千金小姐都比了下去。
让她到前头去走一遭,还能给自己挣点面子。
思及此处,郑姨妈扬声朝外喊道:“蕊儿、蕊儿!”
喊了几声,一个圆脸少女走进来,瞥了畹君一眼,挨到郑姨妈身边道:“什么事?”
郑姨妈拍了她一下。
“表姐来了,不知道打招呼?”
那圆脸少女原来是郑姨妈的女儿时问蕊,比畹君还要小两岁。
她懒懒冲畹君喊了声:“表姐。”
郑姨妈道:“你领表姐回你屋里换套体面的衣裳。”
畹君低着头,窘得脸上泛起了红霞。
她毕竟十七了,是最爱惜面子的年纪。若非为了母亲的嘱托,她倒也不愿意腆着脸来攀这门富贵亲。
时问蕊翻起眼皮又觑了畹君一眼,拉长嗓音“哦”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畹君只得跟着问蕊到了她住的厢房,屋里绣幕低垂,炉香袅袅,虽然没有正房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雅贵。
时问蕊打开一面黄花梨衣柜,里面叠满了当季的夏衫,红紫青绿琳琅满目,绫罗纱缎应有尽有,还飘着一股浅淡宜人的幽香。
她翻了一回,从最底下取出一件银紫色纺花轻罗衫来。
这件衣衫的颜色淡而亮,问蕊肤色稍深,穿上反而显得整个人黯淡无光,因而把它压了箱底。母亲要她借衣裳给畹君,自然是挑这件最不受待见的。
她面无表情地把衣衫递给畹君。
畹君轻声谢过她,进了纱橱换上那件罗衫出来,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这颜色虽挑人,却正合了畹君欺霜赛雪的肤色,映衬得她容光照人。又因她比问蕊要纤瘦些,楚腰束素,颇有些飘逸翩跹的出尘之感。
时问蕊不喜欢这个表姐,原因之一就是她比自己好看。
她沉着脸带畹君回了正房。
郑姨妈眼见这先后进来的两个姑娘,外甥女虽然妆饰简单,却把自己女儿完完全全地比下去了。
要知道当年没出阁前,人人都说她的颜色比畹君的娘要好,没想到在女儿辈竟反了过来。
郑姨妈唇角的笑淡下来,把畹君招到面前,蹙着眉拔下她头上簪的两枚银钗。
“到了前头没几件像样的首饰,没得惹人笑话。”
她在妆奁上寻出一对珍珠耳坠、两支镶宝金步摇、一对碧玉手镯出来给畹君戴上。
装饰毕后,郑姨妈将畹君左右端详了一番,见她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只略略妆饰,便活脱像富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
“好了,跟你蕊儿妹妹到前头听戏去吧。”郑姨妈满意地用帕子擦擦手,又道,“这首饰算姨妈借你的。听完了戏原样还回来。若丢了哪件,我要找你娘照价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