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身体也更轻飘一分。他开始时常感到眩晕,看东西也时常模糊不清。
一个阴冷的傍晚,津岛修治带回一小块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秋山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修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的伤……是不是在耗你的命?”
津岛修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轻轻摇头,将那硬面包掰开,把稍软一点的部分塞进秋山手里:“快吃,哥。我没事。”
秋山没有动,目光沉沉地落在弟弟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他伸出宽大粗糙的手掌,将弟弟那双总是冰冷的小手拢住。
一股微弱却异常温暖的气息,缓缓地从他掌心透出,包裹住津岛修治冻得发僵的手指。那暖意并非来自外界的火源,更像是从他枯竭的身体深处,艰难地挤出最后一点火星,只为温暖眼前的人。
津岛修治猛地抬头,对上兄长那双金色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疑问,只有一种了然和不容拒绝的守护。
“别骗我,”秋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力量,“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窝棚外,寒风呼啸着卷过贫民窟的缝隙。窝棚内,兄弟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冰冷,一个滚烫,无声地对抗着外面那个庞大而冰冷的世界。
津岛修治能清晰地感觉到,兄长掌心那点微弱却倔强的暖意,正一点点驱散他指尖的寒冰。他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日子在饥饿、寒冷和提心吊胆中缓慢爬行。秋山的身体在弟弟那透支生命般的维系和他自身顽强的意志力下,奇迹般地熬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伤口终于开始艰难地收口,虽然留下狰狞扭曲的疤痕,但高烧退去,力气也一丝丝地回到他的身体。
他开始尝试走出那个低矮的窝棚,在贫民窟更深的角落寻找更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能换来几个铜板的零活。他高大的身影和沉默却隐含力量的眼神,渐渐让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收敛了不少。
而津岛修治在这几年里,却越来越沉默。他常常独自坐在窝棚口,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下流淌的鹤见川河水。河水浑浊,打着旋,卷着枯枝败叶和城市的污秽,不知疲倦地奔向远方。
那浑浊的、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水流,对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吸引力。仿佛那冰冷的黑暗深处,藏着某种终极的解脱,能洗净他灵魂深处难以言说的污浊和疲惫。
“那里很冷。”秋山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刚干完体力活的微喘。他挨着弟弟坐下,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吹来的冷风。他
伸出手,习惯性地将弟弟那双总是捂不暖的手拢在掌心,属于他的那种奇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再次传递过去。
津岛修治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黏在河面上,鸢色的眼底一片沉寂的虚无,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许……会很安静?”
秋山的手微微收紧,暖意更盛,几乎有些灼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坚实的肩膀,为弟弟挡住更多呼啸的冷风。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只有鹤见川的流水声单调地回响。秋山的目光也投向那浑浊的河水,金色的眼眸深处,映着水光,也映着弟弟单薄沉默的侧影,沉甸甸的,如同某种无声的誓言。
时间在横滨阴霾的天空下悄然滑过。早春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鹤见川两岸的樱花树却已按捺不住,绽开了稀稀落落的粉白花朵。风一过,脆弱的花瓣便打着旋,零落飘向浑浊的河面。
这一天,津岛修治独自来到了河边。他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站在初春依旧料峭的风里,更显得形销骨立。
他长久地凝视着河水,鸢色的眼眸空洞得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倒映着浑浊的水流和那些随波逐流的、被玷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