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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听见芦篾儿的话,急急冲向院门的脚步徒然顿住。

芦篾儿低眉一笑,转身走出了书院。

自那日起,丞相告病,再没有人能阻止程享出征了。

燚都外大军集结,一座座营垒拔地而起,黑色的盔甲如同田野上疯长的植被,一条条人命也如同草芥一样,模糊成了队列中毫无特征的一个个点,但这些从燚都出发的士兵作为程享御驾亲征的亲兵,其实只占兵员的一小部分,真正的主力早在各地整装完毕,这几日已经陆续拔赴前线了。

离京前的最后一天,中午时分,照礼仪要举行复杂的出征仪式,一则祭祀祖先,二则询问吉凶,其中最为关键的环节叫做“射卦”。

仪式很简单,只要找到一黑一白两只公鸡,用竹筐扣住,然后由皇帝或祭祀的主持者持箭射入竹筐,如果将箭拔出后上面带有血迹,既为吉兆,战则必胜,掀开竹篓之后,如伤的是白色的鸡,那么战争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如果伤的是黑色的鸡,那战争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了,如果两只鸡都受伤了,则说明局势风诡云橘,需谨慎考量,至于最坏的情况,一只鸡都没有射中,按卦象来说,则意味着出师不利,应当偃旗息鼓。

当然,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无论结果如何,出征已成定局。

国之大事本该由百官之首的丞相主持,但近日丞相告病,便只能由大将军代劳。

方晋头一遭干这个活儿,却也明白所谓仪式就是图个吉利而已,聪明人该知道如何让结果符合预期。

仪式开始之时,士兵向众人展示了一黑一白两只威风凛凛的公鸡,接着第二个士兵拿来涂着红漆和金粉的竹筐,预备将两只鸡扣在下面,便在两人弯腰动作的时候,头一个士兵偷偷掐断了白鸡的脖子,并将白鸡丢在了竹筐中央。

方晋向程享请示完毕,拿起祭祀专用的弓和箭走上前,这两样东西都不普通,弓箭皆由帝庙的梁木打造而成,弓弦则来自祭祖所杀血牲的小肠,箭头用的还是血牲的骨头,多少沾着些神神鬼鬼的玄气。他抽弓搭弦,瞄准竹筐中央,便在张弓如满月的时候,竟意外拉断了弓弦,不足力的箭矢弹射而出,卡在了薄如纸张的竹筐上,根本没能射进去。

这可不是一个吉兆,那一瞬间,方晋突然有了种预感,此时祭台之下意气风发的兵将们,恐怕都要回不了家了。

好在祭台离四面坐席很远,文武百官很难看清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晋将断弦扣在掌心,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瞥了眼护卫仪式的士兵,那两名心腹立刻走上前来,一人摁着竹筐,一人握住箭尾,假作拔出弓箭,却将箭矢用力向筐里一顿,随即再抽出来高高举起,白骨色的箭尖上果然沾满了鸡血。

“王用出征,上吉——”方晋大声唱道。

文武百官与后方军阵一起跪倒,贺声连连,仿佛当真得到了祖先与上天的庇佑。

方晋退回祭台边缘,将断弓放回了部下托举的朱漆盒子里,部下看见弓弦已断,便悄悄拉起红布衬底盖住了断弦,然后默默退了下去,至于沾血的箭矢,则被盛在金盘里请去给程享过目,这时一个面色惶恐的小太监从后方跑上来,差点撞倒拿金盘的卫兵。

小太监根本没理会那卫兵,急切跪到程享耳边小声说:“丞相在府中书房里上吊自尽了。”

丞相的死没能改变任何事情,战争按照既定的剧本拉开序幕。

程享的大军一路摧枯拉朽,收复了许多叛变的城池,但随着战线推进,战况也逐渐艰难,大军被阻截于定州霞城下,开始了焦灼的对峙,不几日,芦篾儿找到方晋,叫他为自己准备一条船,她得亲自做点什么了。

两军对垒时,定州前往和州的各条道路都极艰难,芦篾儿的小船上除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