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轻轻一挑:“你照顾小殿下将近一年,还如此马虎?”
奶娘确实大意,自治有错,不敢狡辩,老实磕头请罪。
“罢了。”奶娘疏忽,那也比她和薛柔为人父母的尽心,岑熠敛起问责的架势,摆手道:“这次且不追究。但你记住,下不为例。”
训完话,岑熠佯装不经意向外头一掠,哪里有薛柔的踪影,不觉一慌,拂袖而出,问候立的冯秀:“她人呢?”
冯秀道:“像是冲后园子去了。”
耗时大几个月的重建,承乾宫后园子大变模样:将往昔的竹林连根刨干净,开辟出一大片花海;花海之外,又见庞大花房,花草葱郁,芳香扑鼻——薛柔钟爱奇花异草,岑熠放在心上,特意下的命令,又差遣人去往天南海北,网罗花草种子,移栽至此。
薛柔便立在花房前,淡然待他靠近。
“打算谈什么,长话短说吧,朕很忙。”事实是,尽管再忙,但凡她张口邀约,岑熠可以随时随地赴约。
“你把令仪接到你那养着吧。”他真是自作多情,薛柔从未有过想同他漫谈的想法,不禁白他一眼。
沉默片刻,岑熠从容待着的眉毛皱起来:“这就是你要跟朕谈的事?”
“不然呢?”薛柔将不耐烦摆到明面上,当时是他放狠话甩手走人的,现在又想怎么着?“除了那孩子,我与你之间,还有别的话题么?”
岑熠被问得喉咙一噎,好在见多识广,迅速调整状态,微微一笑:“令仪出生快一年,一直在你身边带着,朕突然接过去,恐怕她不适应。”简言之,接令仪走,好如她所愿彻底切断彼此联系这件事,他不同意,并且没得商量。
薛柔自然心怀不服,摆事实讲道理:“她姓岑,是你的孩子,是你邺朝的皇太女,你不管她,指望谁管?”
“朕是她父,你是她母,要管你我一起管。”岑熠笑意不减,落在她的视角下,每一分上挑的弧度尽流露着狂肆。她鼻子里一声笑:“行啊,一起管。我管了她快一岁,轮到你了,你接到你那,好好尽一尽为父的责任,这不算过分吧?”
他维持着戏谑的笑脸,慢慢道:“朕说的是,你我一起管。”重音放在“一起”上。
“我劝你收起得寸进尺的念头!”他的弦外之音,薛柔轻松领悟,不觉拉长脸,啐了一口,“看样子今儿是谈不拢了。你走吧。”再纠缠下去,她必定耐不住大动肝火,届时又免不得一场吵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模式,她已厌倦不堪,索性让他一回。
不得不说,她恰到好处的收敛锋芒,令岑熠略感失落。以自我让步来了结同他迟了一整个春天的对话,真够绝情的。
“对朕再无话可说了?”他的定力稍见瓦解的端倪,不由自主问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
于拒绝反抗他之上,薛柔往往不厌其烦:“没有。”然后别过脸去,对视的机会也不给他。
“……正好,本来朕也不准备来。”岑熠逼着自己提起脚步,昂首挺胸,潇洒离去。
春去夏来,两人依然水火不容,不欢而散。
当夜,书房灯火长明,那常年正襟危坐的身影却一反常态,挨着书案起起落落——未及一个时辰,从书案上滚落的酒瓶子多达五个,这还不算被他直接撇到一边地上的。
他发话禁止任何人入内,除非酒瓶子又见空,才传人去送酒。他的酒量如何,宫里无人不晓,因此冯秀心里直打鼓,也不敢走远,一直守在门口,一面竖耳察听里头的动静,一面来回踱步思谋对策。
“来人,再送酒来。”才隔一炷香,里面再度传令,奇怪的是,滴酒不沾的皇帝连灌了无数的酒,居然吐字清晰连贯,丁点不见迷糊。
门外两个内侍拿不定主意,巴巴儿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