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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院判,殿下睁眼睛了!”

没多会,薛柔同郑院判相隔一层床纱,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郑院判说:“殿下切要注意身体啊,您目前是两个人,溺于忧思愁绪,吃不消的。”

薛柔未理会。

郑院判加重语气,煞有介事道:“殿下,以您现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您心里还一直打着结,不肯和解,老臣不得不说句不中听的——您腹中的胎儿,恐怕难以……”

难以存活么?岂不正中她下怀!

薛柔唇齿间流出一声冷笑:“保不住,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哪里不中听了。”

她和皇帝的恩怨纠纷,郑院判如雷贯耳,打从人性的角度上,他不太肯定此胎儿的存在,但打从医者与大邺臣子的角度,他必须一万个认同,且力求它安然无恙,待十月怀胎期满,顺利降生。

郑院判花甲之年,薛柔的年纪,当他孙女绰绰有余,他怀一份长辈的怜惜之心,推心置腹道:“殿下,人最重要的,是得和自己过得去,得善待自己,那样,往生之人,方能安心啊。”

薛柔不由得想起适才那个梦。

她糟成这个样子,父皇母后肯定痛心不已吧,可她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她坦坦荡荡地接受,岑熠的骨血压榨她十个月的生气,然后从她的血肉里呱呱坠地,再到牙牙学语时,被所有人指着她反复教习,应当喊她作母亲吗?

薛柔纵使不认,岑熠也自有手段应对——再调两班禁军,驻守承乾宫外,每天进出之人,需严格排查,谷雨惊蛰便在宫墙内,警醒着打点相应事务,双管齐下,确保她与腹中孩儿万无一失。

常言道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他前脚派人看严她,后脚却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抬入承乾宫,她心情好,穿戴上身自然是好,心情不好,想撕着烧着玩,也没问题,反正宫里有的是玩意供她消遣。

她不客气,扯的扯砸的砸焚的焚,毁成狼藉,有谷雨惊蛰收拾烂摊子。

日子一长,以物排解趋向无趣,薛嘉闻讯,便自告奋勇,前来陪她谈天说地度日。

薛柔恶心她,一个正视亦不屑给她,她呢,与无耻之徒的名头磨合得不错,持之以恒地倒贴——同崔碌的婚事定在夏天,而今暮春,说服薛柔,迫在眉睫。

薛柔烦薛嘉,告诉下人以后不准给她开门,谁擅自放人进来,谁就跪在院子里自扇嘴巴子,不把牙齿打脱落,不准停手不准起来。

下人们从此乖觉不少,对薛嘉再没得好脸色。

可笑的是,薛嘉不在耳根子边假惺惺念叨,薛柔反倒有些不适应,好几次想寻个人说话,放眼四下,清一色全生着奸人嘴脸,登时打消念想。

她每一天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对岑熠公开的,赶上日前杨冲跟薛通等人狭路相逢,薛通那边吃亏,折了不少兵马,连同崔介中了箭,他自乐乐陶陶,便打算带她出宫外散散心,顺便见两个她朝思暮想的熟人,算作她最近还算规矩的奖励。

第55章

京城东,圈子胡同,一座平平无奇的院落内,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立在屋檐下,互相给对方整理仪表,恰是回乡去的三喜和四庆。

四庆吸了吸鼻子,极力憋住泪意,故作轻松道:“昨儿那个太监,也不知是真话还是骗咱们呢,你说,今儿公主当真会过来吗?”

三喜同样半信半疑,但仍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咱们两个尘埃一样不起眼的小人物,想也没必要诓咱们。”边说,边仰望日头,“也不早了,若不假,公主该到了,快笑起来,咱们出门口迎一迎。”罢了,她自己牵起嘴角,其中的苦涩之意简直藏不住。

笑容,于今夕的三喜四庆,是为奢望。

去年,替薛柔传递消息不成,她们俩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