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明月一饮而尽,想了下,“其实你今天本不必来的。”
我们散伙了,你可以不管的;
我自己办成了,你来了也白来。
谁也没有提武阳郡主。
卞慈明白她的意思,既有不被需要的失落,又难免升起一点被反复试探的无奈:
我为什么来,你我不都很清楚么?
因为放不下。
他只问了一句话,“在此之前,你有十足的把握?”
明月失笑,“做生意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如仕途升降,尘埃落定前,谁敢打包票?
重要的是,我赌赢了。
“你不明白掌握了权力的男人是什么。”卞慈摇头,没有半点玩笑之意,“他们会凭空生出邪念,会无视规矩乃至律法,渴望摧毁、驯服……”
这一点无关女子的容貌、年龄和地位,只是单纯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以前你或许不需要懂,但既然主动入局,时时要同官员打交道,就该比对手更了解他们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胜。
明月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确实,她自以为不如红莺风流妩媚,穿着也严实,见惯风月的娄旭未必会动歪心思,可谁知……
“也许你在想,大不了放弃这门买卖,”卞慈毫不留情地撕开明月刻意回避的风险,“可从你向他递出请柬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倘或你赌输了呢?他甚至无需费心思打压你的生意,杭州很大,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让一个人彻底消失不是什么难事……”
哪怕武阳郡主真的看重她,可毕竟远在天边,等武阳郡主接到消息,什么都晚了!
待到那时,纵然发落了娄旭又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
聪慧、勇敢、狡黠,这些都很好,可唯独面对绝对的权力,毫无胜算。
明月沉默良久,“我没有选择。”
就此放弃,她真的不甘心。
可正因方才亲自品尝过权力的滋味,明月才前所未有的明白此行之凶险,知道卞慈所言不虚:
面对武阳郡主的威名,娄旭一败涂地;而面对一位实权派官员,任何一名商人同样会一败涂地。
“利用我。”卞慈一字一顿。
明月脑中嗡的一声,“什么?”
“利用我,”卞慈慢慢地,又说了一遍,“利用你可以利用的一切。”
包括我。
如果一定要赌,那就想方设法让胜算变大。
明月脑袋里乱哄哄的,心脏怦怦直跳,耳畔只剩下那三个字。
利用?
谁?
面对自愿献祭,鲜少有人不心动,明月亦不例外。
但她不敢。
“我不敢。”良久,她迎着卞慈眼睛,轻声道。
卞慈感到荒诞,“武阳郡主那般身份,你敢,一个五品、六品官……”
“这并非忌惮于谁的身份,”明月打断他,“而是我不敢想以后……”
武阳郡主高高在上,她为明月带来的每一次好处都像“偷来的”,都是“意外之喜”,本不在计划之内。
所以明月也可以坦然接受“随时失去”的结局。
最重要的是,她与武阳郡主之间没有任何私人情感。
但卞慈不同。
卞慈对她也好,她对卞慈也罢,私心都算不得清白。
人一旦陷入情网,就会不由自主,就会失去理智和冷静。
卞慈现在能坐在这里,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以前那个转运司判官可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