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没找到证据,所以马上就回来了。
然此事瞒不过方知县,临走前对方还告诫他,“安分经营,莫生事端。”
安分?对生意人谈什么安分!胡掌柜嗤之以鼻。
可他知道,这一回合,怕是输了……
明月抬头,便见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进来,一声不吭,也叫人在她对面搬了把椅子坐下。
呦,人模狗样的老畜牲回来了。
“胡掌柜,你我虽未曾蒙面,彼此却不陌生,”明月咧嘴一笑,打量着四周货架,“贵店近来买卖不怎么样嘛,去年的冬货还剩下这许多。”
明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他的心窝子上戳,字字见血。
做了这么些年买卖,胡掌柜的面子功夫还是到家的,脸上不动声色,静坐吃茶,内心却血海翻滚,恨得牙痒痒。
大正月里泼鸡血,这是人干的营生?托她的福,胡计布庄整个正月几乎没开张!还被几个同行明里暗里耻笑!
年前进了将近两千两的货,本欲大干一场,可如今还有近七成压在库房里。
胡记是他父亲还在世时创下的家业,看着轰轰烈烈,可开销也大,能拿出来的现钱并不算多,如今一压就压了一千多两,当真元气大伤。
活了大半辈子,胡掌柜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怎料明月下一句就叫他破功,“活该。”
胡掌柜只觉脑门子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了!
他胸口一堵,似有一口气冲上来,噎得他眼前发黑,双手发抖,手中的茶盏咔咔作响。
“掌柜的!”张管事也没想到明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半点买卖场上的虚与委蛇、指桑骂槐都不搞,上来就戳心窝子。
这就不行了?
忒不禁折腾!
明月朝春枝看了眼,后者便提起一旁的食盒打开,猛地将里面的东西朝那二人泼去!
胡掌柜和张管事未及反应,一个黑咕隆咚臭烘烘的物事便从天而降,“咚”一下砸到胡掌柜手中的盖碗上,又慢慢滑到他掌心。
“托您的福,过去几天我在牢里的口粮还不错,”那边明月阴笑道,“特意带回来给您尝尝。”
大牢内的种种重现眼前,饥饿、干渴、困顿、疼痛……种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明月充盈的胃部莫名抽搐,清瘦的面孔微微扭曲,眼底翻滚着呼之欲出的暴戾。
我那么惨,你也别想好过!
胡掌柜就觉得有什么冰冷、湿滑、毛茸茸的东西落在手上,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开膛破腹染血的死耗子!
“啊!”他素来体面,如何受得了这个?惨叫一声蹦了起来,连同茶杯一块扔得老远,咔嚓嚓碎了一地。
紧挨着他的张管事也被吓得够呛,看向明月的眼中带了惊恐:这是个疯子。
“多浪费呀,”明月抓过桌上的茶壶洗手,也给春枝洗,“您的日子还是太舒坦了,这么好的茶水茶杯,说扔就扔,啧啧。”
洗完了手,春枝大咧咧一甩,几滴茶水甩到胡掌柜和张管事惨白的脸上。两人立刻想起她方才提过什么,几欲作呕。
明月左看右看,溜达达来到柜台边,挑了一匹看上去最贵的重缎抖开,直接拿着当手巾使。
她慢条斯理地擦干水渍,将浸透了茶渍的皱巴巴的重缎随意往地上一丢,“嗨,我是比不得二位的,节省惯了。说老实话,死老鼠可不怎么好吃,又腥又臭,我吐了几回,可没法子,总不能渴死饿死吧,只好硬着头皮吃,没想到最后竟也吃惯了……”
胡掌柜的喉头滚动一下,终于没忍住,扭头把还没消化的饭都吐出来了。
这一吐就止不住,最后吐无可吐,只剩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