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樵夫最后看在金钗的份上终于松口答应背裴朔下山,并替他们寻了镇上的一间医馆药堂。
安善堂——
裴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好似浑身的浊气都被排了出去,他刚动了动手指,就被一人紧紧握住。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裴朔心上一喜,他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的环境,率先看到床榻前坐着的男人,青丝垂落,眼蒙白布,裴朔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你的眼睛怎么了?”裴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蔺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摩挲着去摸裴朔的脸,直到裴朔身上传来正常的温度他才舒了一口气。
“谢明昭……”裴朔打量着他。
谢明昭此刻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用一根布条简单将头发绑着,眼睛前缠着一圈纱布。
“我的眼睛被划伤,目前看不见了。”
轰地一声,裴朔脑子里便什么都听不见了,只一心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结结巴巴问道:“什么叫……看不见了?”
怎么会看不见了?
分明他们昨夜还相拥而眠。
谢明昭的眼睛清亮如水,倒映着山间篝火与明月。
此时裴朔才发觉他们不是在山洞里依偎,反而换成了明亮宽敞的堂屋,鼻尖传来浓厚的药香,外头有小童在碾磨药材,裴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被人包扎好,原本火辣辣的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
再看向谢蔺,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裴朔垂眸眼底不知何时蓄满泪水,说话时不自觉哽咽出声,“怎么会这样?”
“祝大夫正在施针,或许一个月后就能再看见了。”谢蔺说得轻松,只是蜷缩的手指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紧张。
裴朔的手指抚上谢蔺眼前包裹的纱布,用力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在纱布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声音几近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想来救你的。”
他昏昏沉沉能来到药堂,想必谢明昭出了不少力气,他跌落山崖、身负重伤、小腿未愈,又要带着他下山,难免……
他想来救人的,可谢明昭却因他而盲。难掩的愧疚瞬间包裹裴朔。
谢蔺眼前一片黑暗,却不自觉因为这个吻而颤动,他几乎能感受到对面人皮肉下跳动的心脏,紧切的呼吸落在耳边,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抓住了裴朔的衣角。
似乎是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裴朔试图安慰他,语调也变得轻松起来,“其实……眼睛看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还不能走路呢。”
“嗯?”
“在我刚出生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没办法走路,甚至无法说话,连个苦字都说不出来。你知道吗?这种日子我过了好几年……”
“我小时候特别可怜,我刚出生,甚至没有一刻钟,就有个男人啪地给了我一巴掌,当场我就被打哭了。”
“我从小就瘫痪在床,家里人甚至都不让我吃饭,直到把我饿得嗷嗷哭,才给我喝点稀的米汤,那里边儿一粒米都没有。”
“我每天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都没有一个朋友来看我,就算这样,我也在坚持活着。”
“而你……”
“只不过是没了一双眼睛。”
谢蔺满脸震惊,他从不知道裴朔居然还经历过这种事情,嘴唇颤颤。
“那你……”
“真的很坚强。”
“对吧,所以你也要坚强地活着,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裴朔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蔺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他终于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可浑身紧张的情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