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弼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
到底不甘心,他逼着姚姨娘拿了五百两银子,求得老师同意,做了个书院的“旁听生”。
没日没夜苦读数月,连年节也不曾落下一天,老师也说他的文章进步不少,今年录取人数会大幅度增加,他考中的几率很高。
他不愿报录官去张家道喜,父亲是犯官,祖母瘫着,姨娘又上不得台面,家里连个支应场面的人都没有,还不如来书院。
也好叫瞧不起他的人看看,张家没落了,可他张弼,依旧是人中龙凤。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的却是榜首会元出自蒋夫人家的消息!
张小满的养兄竟然认太太当干娘,还考了第一。
那本来是他的嫡母。
会试的同窗都拿到喜报了,只有他没有。
不死心,他跑到放榜的告示牌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找,从前往后,从后往前,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名字。
没中……
张弼面如死灰,拖着灌铅似的腿,一步步捱到家里。
姚姨娘早等得冒火了,见着他就问:“中了吗,多少名?哎呀,急死我了,你倒是说话呀!”
“没中!”张弼蓦地大吼,“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你知道第一名的干娘是谁吗?是太太!”
“喜报送到太太手里,她满大街的撒钱,给报录官的红封竟有二百两之多,这些本来都是我的,我的!太太是我的嫡母,是我的母亲,都让你毁了!”
“我说过多少次,让你敬重太太,恪守尊卑,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太太走了,把我的气运也带走了。”
姚姨娘万想不到儿子居然把一切过错全归在她身上,待要发怒,但看儿子一脸惨然落魄的模样,又开始心疼了。
“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三年后再中也是一样的,你小小年纪就是举人,这已经比绝大多数童生强了,再说举人也可以做官,娘家乡的教谕,就是举人出身。”
“你是咒我屡试不中,一辈子举人到头?”张弼深深看了娘亲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还隐隐含着厌恶。
姚姨娘脑子嗡的一响。
儿子变了,不再是那个她一哭,就心生愧疚跪地自责的孝子。
她呆呆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一阵悲凉掠过心境。
张弼忽想起来有日子没见祖母,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中举了。
虽比不上进士,举人也能让她高兴高兴,父亲也是考了好几次,才考中二甲进士。
祖母应该会帮自己出一点束脩。
院门外面挂了把锁,院子里黑洞洞的,不像有人住。
张弼立在门口愣了半晌,转身走了,
应该是祖母看姨娘不顺眼,和五妹妹搬了出去。
天黑透了,漆黑的乌鸦站在枝头,盯着毫无生气的宅院,发出两声干涩的怪叫-
北镇抚司,陈令安捏着长长一份名单,似笑非笑道:“四百来号人,都要去拜会,陈家坐得下吗?”
吴勇:“坐得下,从中堂到外院厢房,把门槛格栅门都拆了,能摆下五六十桌,一桌十个,怎么也够了。”
陈令安嗤笑一声,“觥筹交错,互相吹捧,奉承谄媚,那场面一定很热闹。”
吴勇听出上司言语中的不爽,试探问道:“要不咱给他搅局去?”
“不,非但不搅局,我还要给他助助兴。”
“大人的意思,咱哥几个给他弄点炮仗烟花的放放?”
陈令安认真想了想,“可以,弄点动静大的,漂亮的。”
吴勇愣住了,他本是玩笑话,上峰怎么当真了。
花钱给陈家锦上添花,太亏了,难道因为这几天小满姑娘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