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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里的一个织布机,上面撑开扯得老长的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平行棉线,他这才意识到,绩线已不简单,由线织布,更是消耗。

一天绩线一卷,绩出几个月的棉线才能放到织机上纺出一块布?那耗费时间绩出的一根棉线,待到织布时,也只是那细细的一经一纬。

身为来自现代大工业社会,几十块就能买到质量很好的衣服的人,恐怕很难想象古代妇女在线与布之间的繁忙与煎熬。

潘邓心中慨叹古人穿衣不易,又看那尤老妪绩麻线。

麻不似棉,麻条是一丝一丝的,干扁的植物纤维,这样的材料上不了织机,只能靠手搓,那老妪把麻条劈出一个细丝来,放到大腿前方,再用手掌从前往后一搓,纤维在旋转中就拧成了线,再把两条线头尾放在一起搓,就成了长线。

那老妪搓着,边上放线的小框之中,已经盘盘绕绕有了许多细线了。

这竟然是比棉线更难绩。

棉线好歹有个织机,能省些人力。

他又问尤娘子,“这样每天绩线织布,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钱?”

尤娘子苦笑道:“押司说哪的话,一年到头来,只够一家人穿。以前我家都绩麻线,绩得慢,一年到头全家穿衣堪堪够用,自从前几年丰收,家公买了织机,这才从别处买棉花来织布,织的布比以前多了,也买上价钱,但是家中添了两口人,卖了棉布换成麻布,也还是刚够穿衣,赶上年景好,能剩个几百文。”

尤老妪说道:“够穿衣已足够了,我们这织布不比织坊,卖不上好价钱,不如留下自己穿呢,今年若是多织布,就留下来,给她小叔娶妻用。”

过了正午暖和的时候,几个人又转到室内,看了尤娘子织布,那织布机把纬线单数向上,偶数向下分开,尤娘子就拿着梭子从左到右穿经线,压实,纬线上下调转,再把梭子从右往左,再压实。

小郓哥见那娘子织了好一阵,那布也不见长,深觉这织布真是个好麻烦的事儿,更加稀罕自己身上的新衣裳了。

潘邓见家里老幼妇孺,都面庞清瘦,走时叫小郓哥去那东七街说一声,叫掌柜让人给尤家送半片羊来,那家人自是感激不尽,小郓哥也喜滋滋去了东七街,被那付掌柜好好招待一番。

潘邓和马三郎又去了能做织机的刘木匠家里,看他那新做出的织机。

都是和尤娘子家的织机差不多的样式,潘邓问他:“有没有能一起绩好几股线的?”

那刘木匠被问住了,“一起绩几股线,小人曾听说过,但是不知怎么做。”

马三郎却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也听说过有那一起能绩三股线的织机,就是在咱们这边没见过,我还当是别人胡编的呢……”

说着在外面叫一个小童来,叫他去南街某某地取家中一画。

过了两刻钟,那小童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卷轴。

马三郎缓缓打开来,画画中是两个女子,一人在织机前,手握摇杆,另一个人手拿三股线,站得远远的。

“押司请看,这是那种一次能绩三股线的纺车吗?”

那刘木匠也凑过来看,眼睛瞪得老大,“这纺车是哪里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他想伸手去摸,那粗糙的手靠近画面就停住了,又靠近了用眼睛细看,“三股线……三个棒轴……一个轮子是怎么带动三个棒轴的?”

潘邓也仔细看图,那马三郎说道,“我得了这幅画之后特意问了匠人,他们都说这画是瞎编的,转一个轮子不可能绩三股线,我也就放下了,可能是谁瞎画的呢。”

潘邓摇摇头,“不会是瞎画的,我早年就听说过有三股纺车,刘木匠你仔细看看,能做吗?”

刘木匠的脑子里面好像装了一壶浆糊,他怎么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