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板。
衙内公案乱哄哄,“……税又加重了,百姓多有怨言……只怕再出现竹口村的暴乱。”
“上次那个乡书手和押司身死,共死了五个……”
“……被竹口村的歹人打死,那群人就跑上梁山了。”
“蔡相的乐尺实行了没几年,民力本就枯竭,如此搜刮民脂民膏……”
“如今那杨戬又搞出了一个赋税名目,他们上面动动嘴皮子,收税全靠我们这些县吏,难煞人,众位同僚看该如何行事?”
“别的地方,便是再艰难,硬收也收得了,竹口村怎么办,真放任不管?那地方也要去收呀。”
堂里乱哄哄,县令进来后紧皱的眉头却渐渐舒展了。
他悠然自得地发话,“那个潘邓,府尊亲自嘉奖他为民请命,如此,他也算的是咱们阳谷县,受乡亲敬仰的有义之士,家境又……颇有家资,既然如此,便叫他来服役,来县衙做个押司,他爱造福百姓,本老爷也算是成人之美,也成了府尊大人爱护之心,叫他领两个衙役,去竹口村,把没收完的税收回来吧……”
衙内悄然安静,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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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坏了!”王婆听见她干儿要做县里面押司官,原本躺在躺椅上,一溜坐了起来,手背砸手心,一脸的焦急。
潘邓看着好笑,“我如今也算当了小官了,干娘不开心。”
“诶呦,莫哄你干娘了……”王婆摆手,“你干娘不似孔夫子,看这事也不消三智五猜,一智就猜着十分,坏了!”
“那西门庆从前不知道送了多少金银给老父母,如今你把那西门庆告了,老父母少收多少银子?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怎么还要让你做小官?”
王婆见潘邓不答话,就默默低着个脑袋收拾衣裳,就跳下躺椅,蹬蹬走到他身边,“你可知道以后要干什么?若是做个壮丁,快手,脚力,叫你出苦力也就罢了,咱们花些银钱也好使,如今却你做了押司,不小的官!以后指不定在哪等着你呢!”
潘邓去别个屋里取东西,王婆便也在后面跟着,“……那县太爷明面上不好处置你,你进了衙门,到了他们当官的地界,找两个错处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下了大狱都是轻的,真要是入了什么圈套,他这是把你架到火上烤呢!”
潘邓又回到院子里,把东西放进行李包,“干娘没听见县令大人给了什么指示?”
王婆被问住了,她还真没听见。
“叫我几天之后启程,去那竹口村,催缴税钱呢。”
“什么!竹口村?”
潘邓点点头。
“那个村民杀了收粮官,跑到梁山上落草那个?竟叫你去那!”
“哎呦!完啦!”王婆一个大抽气,扶着脑袋,晕倒在了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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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黄昏,潘邓刚刚拜别了冯主簿。
主簿今天得知了自己的兄弟作了押司,兴致很高,多饮了几杯,硬是要亲自送他出门,到了大门口还要再安慰他一次,“莫慌,他气头上,咱们不好办事,过了这一阵随便怎样由不得他了,嗝……兄弟且忍这一阵……”
说着话一个趔趄,潘邓连忙搀扶,冲着他身后的人说,“叫你家家人来。”
冯主簿又自己站起来了,“不妨事,潘兄弟,记住为兄说的话,去了那,什么都不用管……等我消息,十天八天叫你回来,咱们哥俩,在这阳谷县,安安分分的当他个几十年县吏!哈哈哈哈哈……”
潘邓听他笑得开怀,也没忍住无声笑了起来,都说“官不如吏”,指的就是在基层政治中,虽然官员的职位比小吏高,但小吏往往掌握着实际的权力和资源,因为他们直接参与各种工作,这一点在县级政府中尤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