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愕然。
“他家的狗狂吠不止,惹恼熊蛮。那莽夫狂性大发,出手虐狗……他家的管家、仆从立时动手……可哪是熊蛮对手?事已至此、事已至此……孤只得逼问那白夫人……”
他被身上的毒疼得打抽抽,暂时说不出话。
他真的没撒谎。熊蛮这种疯货,从小就有爱凌虐动物的癖好。早就该将他千刀万剐。
药王负手崖边,又一次悲痛难抑,哭得弯腰弓背,趴在围栏上直不起身。
林霁眼眶含泪,转向季临渊,说给他听:“她的母亲,被大刀横劈肩肋而亡……半月后,我家闻讯才赶去收殓尸骨。十年,不知她流落蟒川虫谷中……吃了多少苦头?”
季临渊鼻观心,捂住心口。
林霁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悲愤——唯有他亲眼见过无相陵当日的惨状。再如何形容,别人也无法感同身受。一鞭挥出,劲气破空,卷动漫天枫叶,却不知托起谁。
那招“云潮望生”终究落空,无处宣泄。
邺王缓过剧痛,续道:“可孤也被她所伤!那白氏小女,性情刚烈,睚眦必报!孤好意相劝……她不管不顾,刺伤孤后,便随其父逃离,竟潜伏多年……”
后来之事,大家都知道。
只是除了她,无人知晓她如何在虫谷挣扎求生。
能听她形容的,都只是一些四字成语。
林霁恨不得抽死他,总归是按流程强压怒火,“你为脱罪,自然避重就轻!”
邺王终于撑不住了,老泪纵横,瘫坐在地:“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可无相陵辱我太甚,我的儿子……我的安儿快死了,我要救他啊!他是天命王相,我邺城砥柱……在天下万民面前,在邺城基业面前,区区八十七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镜无妄听得发笑:“好一个‘不值一提’!为你一己之私,为一则荒诞谣言,便屠尽一陵。道貌岸然至此,纵有王图霸业之心,又如何令天下信服?”
邺王虽恨,却犹不能不服:
“镜大人,好手段,你今日疯疯癫癫,配合白氏演这一出,又图谋什么?真要与我邺城开战?”
镜无妄无语,每次审结大案,总有人这样问他。
《镜无妄语录》里早就写了,这些人也不肯信。
“本座坐这司正之位,无非是想看着老百姓将日子过得红火。将不好好过日子的人揪出来。”
“人心妄念有五毒:贪、嗔、痴、慢、疑。”
“照戒使执掌五镜,便是为了你们。”
“所谓照破虚妄,戒断恶根。相由心生,鉴心镜能帮你看清受五毒心魔侵蚀的鬼样子……”
他亲自打开天地鉴心镜,凑到邺王眼前。按向镜柄机关,镜面骤然变出一张扭曲恐怖的鬼脸。
“看看,你自己。”
镜中,方正的下颌被诡异地拉长,眼球如肿胀水泡般凸出半寸,鼻梁彻底歪斜。
镜大人收起那面哈哈——哦不,摄人心魄的宝镜。
没再笑。
这场大戏终以药王联合朝堂信使、江湖各派与邺城彻底决裂收场。
药王谷遍传江湖檄文:此后谷中所有学成出世的医者,永不救治邺城季氏血脉。
“老夫一生也开了一万张药方,无愧疚于心。邺城主,季大将军当年死守碎叶,为救苍生于业火,你呢?”
接着,一直作壁上观的云大师,终于开口说了这场戏以来的第一句话。
“无相陵,向来行事亦正亦邪,曾种毒草害人,却也培育灵药救人无数。天下受其害者,受其恩者,恩怨相抵,自有因果循环。季城主,你若还不忏悔,因果循环,你也会下地狱的,如何面对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