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妄迟顿时觉着嗓子嘶哑。
他不知道沈棠雪在想什么、要什么,也不知道……他经受了什么。
而这个他恨到骨子里的人……也马上要跟他尘归尘土归土了。
李妄迟闭了闭眼,吐出的气息都带着颤抖,一时竟有些害怕回过神来,不敢去看如今的这番景象。
如今身处的这间屋子……是沈棠雪为自己置办的小屋。
小屋内四周柜子上的陈设轻巧;窗棂旁的花几上放着随风微晃的绿枝;桌案之上,还有他自己做的小物件……
这样精致的摆放都在昭示着主人家是花了心思的。像是他甘愿居于这一隅……
了却余生。
霎时,沈棠雪可能真的会死去这件事又盘旋回他的脑海,李妄迟顿时眼眶红了。
这样的屋子再待不下去一分,他猛地站起身,逃也般几欲离去。
走出几步时,却听见床榻上的人闷哼一声,呢喃了一声呓语。
沈棠雪喃喃的语调断断续续,嗓子有些许绵软的哽咽。他紧攥着被褥,眼睫微颤、唇瓣微动时,眼尾的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不要……”
李妄迟颤抖着呼吸顿了脚步,沉默片刻,终于又坐回沈棠雪身旁,俯身凑近他的唇边去听——
却在听见沈棠雪虚弱得几乎只剩气音的委屈语调后,身子僵硬。
“我不要……回宫,也不要回……草原。”
沈棠雪就这么不想见到他么?
得到他出宫的消息的时候,他慌慌张张地放下手上的事;捕风捉影到有刺客要对他下手的消息的时候,他比谁都紧张。
沈棠雪却甚至在梦中……都执着着要逃离他?
李妄迟不由得发起抖来,回想起沈棠雪清醒时的厌恶眼神,真想装作自己没来过,好让他过得顺心些。
可是眼前人如今脆弱成这般模样……自己又怎能真的放任不管了?
他自嘲地低声苦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犯贱。袖中手紧紧地蜷了又松,松了又蜷。指甲都嵌入掌肉里,鲜血淋漓。
半晌,他看着眼前人消瘦的脸颊,妥协般嘶哑着声音轻道:“……好。”
……
“阿雪,你醒了?”
沈棠雪猛然坐起时,第一反应是浑身紧绷地转头看向屋内陈设。
在见着熟悉的地方后,他缓缓沉下肩膀放松下来,结果一转眼,看见了谢将时。
谢将时正坐在床沿的椅凳上神情自若地端着药碗低头搅着瓷勺,而李妄迟坐在一旁沉默着一声不吭。
沈棠雪暗暗戒备地离李妄迟远了一些,转头温声问道:“将时,你怎么在这?”
谢将时一顿,转头看了李妄迟一眼,“……是陛下唤我来的。”
沈棠雪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转眼望去,李妄迟却避开他的眼神,连周身的气质都沉闷。
谢将时倒觉着没什么,轻轻将药吹温,温声将他目光唤回,道:“来,张口。”
沈棠雪回过神来,双手轻撑在床榻两侧,微微倾身朝他那里靠了靠,乖乖喝了。
他别过脸去轻咳两声时,药液顺着小巧的下巴滚落,又被谢将时自然地拭去。
这样亲昵的姿态让李妄迟看得一阵烦躁,他面色沉闷,起身往外走去。
谢将时面色不改正欲再喂,却被沈棠雪别扭地按住了手,“……将时,我自己来吧。”
沈棠雪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地喝,一时间,屋内安静,呼吸可闻。
谢将时说道:“刺杀的人还未有个说法,这间小屋如今不太安全。阿雪,谢家在对街有座小宅,你先住去那避避风头,怎样?”
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