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记起了声音的主人。
是那个在山林里偶遇的小医师,那个总喜欢穿青衣、嘴角挂着温和笑容的清俊少年。
原来是他?他在担心我吗?
我好像还没来得及与他好好道别呢。
或许,只能等下辈子了吧?
抬脚,正准备再次踏入光门,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脸上。
一滴两滴,冰冰凉凉,似水又似雨。
伸手一摸,又是什么也没有。
奇怪。
下一瞬,指尖又一阵剧痛袭来。
不同于前两次的痛,这次宛如有无数蚂蚁在啃噬手指,又好似有人将我的手放在车轮下反复碾压。
饶是我受了那么多次伤,忍耐力极强,也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疼。
耳畔,隐隐有女子在惊叫:“连医师,有效果!忘月姑娘动了!她动了!”
周围顿时一阵嘈杂。
“醒醒,忘月醒醒!”有人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揉了揉眼,四周除了光门,哪有什么人?
正疑惑间,指尖剧痛再次传来。
抬头,周围一片黑暗,那扇光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忘月,忘月。”耳边男子的叫喊声愈发清晰。
意识瞬间回笼。
连清在唤我?他在唤我!
我不能死!
我不甘心!
还没有好好为自己而活,还没有对他说一声“多谢关照”,我怎么能这样死了?
“我自诩名医,以为每日让你按时服下汤药就能预防疫症,却不想你竟然……”
少年声音哽咽:“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留下,你一定要醒过来,求你,求你快点醒来……”
我能清晰地感知周围与身体的变化,但视野始终如同紧闭的门,将一切囚于黑暗。
我挣扎着,内心迫切地想睁开眼,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指尖依然剧痛,有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脸上。
连清早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哭声从旁边传来。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落下的是他的眼泪。
好似干涸了很久很久的沙漠,毫无征兆地下起了一场暴雨,这一刻,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感情。
原来这个满目疮痍、没有亲人的世界,也并非一无是处啊!
至少,还有人在真心地期盼着我活着!
眼皮剧烈颤动,如同蛰伏已久的蝶在努力扇动翅膀,我猛地睁开眼,世界一片光亮。
一双好看却湿润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见我苏醒,这双眼睛里的悲伤瞬间消散,似有流星划过,炸开了欢喜的烟花。
“你终于醒了!”
青衣少年如释重负,松开了搭在我肩头的手。
我嘴角一勾,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他眼中犹有泪花闪烁,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慌忙转身,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抹了抹脸。
我强撑着坐了起来。
“你小心手指……”他赶忙来扶我,关心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体……体力不支吗?也是,几天没吃饭了,我……我马上就去给你弄……弄吃的。”他有些结巴。
“连清。”许久不曾说话,我的声音嘶哑难听,“谢谢,谢谢你。”
说罢,环住对方腰间的手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连清微微颤抖,半晌,也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搂住。
“不用道谢,怪我,都怪我。”
我依偎在他胸前,听着那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一阵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