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份沉寂被桑绣打破。
她尝了一块野猪肉,下意识地夸道:“桑瑱你手艺真好……”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一愣。
桑瑱的筷子停在半空,过了许久才缓缓回应:“那你……多吃些。”
“好……”桑绣憋红着脸,微不可见地* 点了点头。
一旁的桑锦忍不住偷瞥了我们仨一眼,故意用力地扒着饭,将碗筷撞得叮当作响,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遮掩住这奇怪的氛围。
我闭了闭眼,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想让他们帮我,桑瑱一定不愿意同杀害亲生妹妹的主谋同席吃饭吧?
一顿晚饭吃得格外漫长。
饭后,桑家兄妹抢着去河边刷碗,屋内又只剩下我与桑瑱两人。
桑瑱站在门口,凝视着远方山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朦胧月光下,他一身青衣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虚幻不真实。
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未动,我轻声问:“你怎么了?”
他罔若未闻。
我走上前:“桑瑱,你还好吗?”
桑瑱猛然一惊,这才回神:“忘月?”
“我没事。”他后退两步,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来:“今夜我会把血包、假死药还有各种毒药毒粉做好。”
“嗯。”我下意识摸了摸怀中药瓶,犹豫是否要告诉他假死药我已准备妥当。
但如此一来,他定会反复确认:我如何保证自己三日后一定会醒来?
倘若他知道我拿那些刺杀目标做实验,以他纯良的性格,会如何看我?
会觉得我过于狠毒吗?
思及此,我决定不告知,毕竟说与不说,都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
“桑瑱,我今日用了一点你的药草。”我淡声开口。
“作甚?”少年俊眉一紧。
我佯装羞涩地低下头,含糊其辞:“女儿家的私事,不便多言。”
他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清亮的眸子闪着微光,似在努力思考话中含义。
我干咳一声,揉了揉小腹:“可能先前太过劳累,这两日到了日子肚子有些疼,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一个药方,试着做了两副药,可惜都失败了。”
“如果此次能平安回去,以后还要你帮我调理一番。”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低头看向地面,脸色殷红如血。
“柜子里还有些去年未吃完的红糖,我煮碗红糖水来。”
说罢他逃也似的离开。
我默默注视着那抹青衣背影,内心平静无比。
桑瑱性子温和,不会恶意揣度他人,但他心细如发,一定会察觉到药材被人动过。
与其让他无端起疑,或者怀疑到桑家兄妹身上,不如坦诚告诉他,这就是我所为。
故而下午炼药时,除了龙力丹与假死药的原料,其它药材我也或多或少藏了一点,他一定不会猜出我做了什么。
走出屋外,一缕微弱的光芒从半开的门缝漏出,烛光摇曳下,有个颀长的身影在厨房忙碌。
抬头望去,弯月如钩,夜色苍茫。
那些人大概明日便会找到这里,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
自昨日下午那一战后,我的身体愈发虚弱,竟出现了嗜睡的毛病。
次日中午,我还在睡觉,桑瑱突然用力地将我晃醒,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焦灼:“忘月,他们来了。”
闻言,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在哪?”
他神情紧绷,将外衣递给我,“有数人已至屋外,桑锦和桑绣在门口守着,大部队估计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