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茶花,原先现在屋外就一直想同阿忠搭话,无奈他整个人都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是以只能作罢。
这会见他主动同她们说起话来,自然很快接了上去。
落茗对他们的话题没什么太大兴趣,也就有搭随意一唱,等到三更的梆子响起,她这才直起腰身,理了理裙摆,准备回屋睡觉去。
夜里自有小厮会轮着守夜,而她们做下人的也是要睡觉的,不管梁晔准不准备休息,总之三更一到,谁也别想吵她回屋休息。
茶花其实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看着落茗回屋,只得跟了上去。
第二日,落茗特地挑了一身手脚轻便的衣裙穿上。这一身还是她来梁府前置办下的,用料款式是她一堆花哨衣裳里唯一一件不那么打眼的。
但她时常穿着这一身来投壶踢毽子,磨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破损,是以她也穿出感情来了,一直没舍得扔。
昨日溅了一身水的事,她虽觉得自己没有主要的责任,但完全可以做到规避。于是特意换上这一身轻便灵活的衣裳,方便做事。
茶花在看到她这身打扮,眼中露出少许疑惑。“总觉得落茗姐姐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落茗伸直手臂,转了一圈,“自然不同,我今日素净许多。”
听落茗这么说,茶花才反应过来,“是了是了,总觉得你今日更好看了。”
落茗觉得茶花在客套,她一贯喜欢把自己往侬丽的方向打扮,就是她当下等丫鬟的那段日子,她也会想方设法从粗布灰服上动些手脚。
比如在中衣的颜色上花点心思,在别的丫鬟里外一律清一色的搭配时,她颜色稍深稍重的一小截中衣,便能让人把视线第一个往她身上投。
同屋的丫鬟们看不惯她,觉得她都沦落这般境地了,还想些搔首弄姿。她却觉得夏虫不可语冰,好看是给自己的,自己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而今日,她并没有刻意装扮的心思,却被茶花说更好看,怎么想都觉得她在客套。
茶花词汇贫瘠,形容不出个大概,只能用好看一次囊括所有。
而让梁晔看来,那便是落茗整个人都看上去精气神了许多。以往她穿的艳丽,美则美矣,看久了容易让人有些疲倦。
此时她抱瓶站在一旁,胫衣虽已半旧,但却勾勒出她纤长的腰身,瓶中的竹枝是新摘了换上去的,相得益彰之下,让她整个人一下子透着利落飒爽的味道。
当一朵富贵牡丹花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幽香馥郁的兰草,一下的视觉冲突,能让人的视线一直忍不住地跟随着她,直到看个足够,才愿眨眼。
落茗知道梁晔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是他的眼神并不像大老爷看她时那样带着,巴不得立马把她扒皮入腹。
他好像只是在单纯地欣赏一副极美的仕女图,欣赏完发现自己不过如此之后,便很快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她。
落茗不知道的是,她只理解对了一半。
梁晔的确是像看仕女图一般看着她,因为他转身回书房就立马照着她的模样勾了一副仕女图出来,因为怕忘记,他才收视线走的急,想要赶紧描绘出来。
可当大体轮廓呈现在纸上,梁晔执笔的手却顿了下来。
他现在是在干什么?放着一堆没处理完的要事不去处理,去学那些风流雅士执笔勾画仕女图,他没事吧?
图中抱瓶而立的女子并没有被画上无官,而梁晔的笔也没再落下去,他丢开了笔,将画收了起来。
到了下午,有婆子领了裁缝特意来找她。
“老爷说你今日穿这身衣服不错,看着轻便,方便做事,便让裁缝照着你这一身的形制,给梁府每个奴婢都统一裁上两件,好轮换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