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推测,平溪围场别院里的人应该没有被他完全掌握,不会像宫里人那般密不透风,否则他不会禁锢她在院内。
江念棠想用皇后的名头试试看能不能打听出一点消息。
只要她足够小心,赵明斐未必能看出她想干什么。
蠢蠢欲动的心终究压过理智。
某一日,江念棠趁着右想有事离开,装作散步到苑门口的月洞门,目不斜视径直往外走。
身边跟着的小宫女想拦她,被江念棠一个眼神逼退,在赵明斐身边久了,她的一举一动间不自觉沾染了他凌厉的气势。
小宫女是别院临时抽调来的,哪见过这样摄人的眼神,江念棠是尊贵的皇后,陛下对她的宠爱有目共睹,于是略微阻拦了下,便瑟缩着放行,
右想大人离开前让她伺候娘娘,没说不让娘娘出去。
江念棠踏出栖梧苑大门,有种脚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门外没有人守着,连路上都看不见人影,周围静悄悄,两旁的草丛树木传来些零碎的鸟语。
江念棠沿着鹅卵石小路而行,四处张望想找个人问路。
她目标明确,找登记别院人员的名单册子,它一般会放在某个管事手上。
内院比江念棠想象的大,绕着绕着她就迷路了,来到一片花田。
秋日除了木樨花,开得最艳,最多的就属菊花。
面前约莫百亩花田分门别类地种了不同的菊花,明黄、雪白、碧色,绚烂耀眼,美不胜收。
但让江念棠驻足的却是花田里正在采花的人,江盈丹。
她一身宫女打扮,素衣木钗,满脸风霜哀愁,与从前华贵明艳判若两人,若不是她跟在身边伺候数年,恐怕无法一眼认出她。
灰蓝色的衣襟宽袖用褐色襻膊缚住,露出一双暗黄色的手臂,上面还有未散去的鞭痕。
江念棠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她。
昔日高傲张扬的嫡姐如今变成这样,江念棠心里没有一点痛快,反而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凉。
她与赵明斐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经赵明斐还送过一幅丹青给她,如今翻脸后竟一点旧情也不念。
未等她沉思良久,身后有只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不容拒绝地将她往后带。
“怎么出来了?”赵明斐声音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跟在她身边的小宫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伏在地,背脊颤颤巍巍,抖如秋风中挂在树梢的枯叶。
江念棠轻咬下唇,低头答:“有些无聊,随便走走。”
赵明斐亲昵地揽住她的肩,温柔弯起眼眸,“抱歉,这几日确实有些忙,忽略了你。”
他的嗓音如三月春风般和煦,清隽的眉眼与唇边宠溺的笑叠加在俊朗的面容上个,令见者脸红心跳。
然而江念棠只有心惊肉跳,她勉力维持脸上的镇定:“陛下日理万机,我……”
“不要生气,我特地为你寻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赵明斐打断她的话,弯腰打横抱起江念棠,好脾气地哄道:“再过几日,我教你骑马。
看也没看站在花田里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人,转身带江念棠往回走。
啪!
一道细鞭甩在江盈丹的手上,在陈旧的伤疤上又添一道新痕。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监督江盈丹的老嬷嬷吐掉嘴里的瓜皮,凶狠的瞪着她:“耽搁皇后娘娘今日沐浴,仔细你的皮。”
江盈丹眼眶湿热,手却不敢停。
赵明斐饶她不死,却不许她归家,留在宫里做个下等宫婢,每日最大的活计就是替皇后采摘沐浴用的花。
花瓣要大小一致,颜色均匀,没有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