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聊天:“住得还习惯吗?”
他边说话边低头吃面,筷子上卷了几根细细的面条,待到说完了话,才磨磨蹭蹭往嘴里送。
他从小吃东西就慢,慢得都有些气人,今天不知怎么的,胃口比平时还要差,几根面条也细细咀嚼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将面条咽下去了,才继续说话:“我昨天有事回来得晚,都没跟你打上招呼。总之,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别拘束,缺什么就跟常婶或者赵叔说。”
温澄很守规矩,停了筷子答话:“我不缺东西的,谢谢小宋先生。”
“嗯。”宋景行的筷子顿了一下,“你多大了?”
“十六。”
“就上高二了?”
“嗯,上学早,还跳过级。”
宋景行不由抬头看他:“那很厉害。”
温澄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宋景行的夸奖,抿着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偷着得意。
宋景行又说:“你一小孩儿,别跟小舅身边的人张口闭口喊我‘先生’,听着生分,还把我喊老了。还是喊哥吧,你就喊我哥,行不行?”
温澄迟疑:“景哥?”
宋景行挑眉,从鼻子里轻快地“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
这一声“景哥”似乎令温澄觉得不好意思,他旋即低头拿筷子拨开面汤上漂着的翠绿葱花,小心翼翼地勾出一根面条。
葱花太密,面条太长。
首尾难两全。
尽管温澄尽量小心,后半段面条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两片葱花。
温澄皱眉,嘴里叼着面条,手忙脚乱地用筷子去拨后半段面条上的葱花。
宋景行揶揄:“不是不挑食,不是要给我做榜样吗?”
听了宋景行的话,温澄一愣,咬断面条,匆匆咽下,急着解释:“我没有——”
南方小孩脸皮薄,温澄皮肤又白,一着急从耳朵到脸颊都浮起隐隐约约的粉。
宋景行忍不住笑出声。
他不是故意要欺负人,只是爱逗小孩儿玩,结束了恶作剧,便笑着伸手抽张纸巾,对折了放在温澄碗边:“不能吃葱就挑出来,明天记得提醒常婶别放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澄小声嘀咕:“也不是不能吃,就是不爱吃。”
“嗯?”宋景行觉得逗小孩好玩,多问一句:“那你原本是打算把葱花混在汤里,最后一闭眼,一口气灌进去?”
被猜中了心思,温澄又抿着嘴不说话了。
宋景行还是笑,见温澄被自己逗成缩着脖子不敢动的乌龟,他索性把温澄面前的面碗拖到自己跟前来,又从温澄手里夺了筷子,开始亲自给他挑葱花。
那是宋景行第一次帮温澄挑葱花。
常婶把葱花切得细碎,混在面汤里、粘在面条上,要挑干净实在很不容易,即便是小时候拿筷子夹玻璃珠从没输过的宋景行,也废了好些力气才把葱花挑干净。
大概就是这次挑葱花太费劲,宋景行才将温澄不爱吃葱这件事记得很深。
过了好一会儿,宋景行把筷子架回面碗上,将干干净净地一碗排骨汤面推回温澄面前。将那碗面送出去的瞬间,胃里没缘故地翻起一波一波闷痛,像是有一只蛰伏的猛兽悄然苏醒,于是他不再动筷子,只是笑着看温澄大口吃面。
那一日,阳光遍地,没人觉得世上会有连绵的阴雨……
因为梦见与温澄初遇的场景,宋景行从昏迷中醒来,心中分外安宁满足,只有从梦境蔓延到现实的胃疼有些恼人。他还未睁眼,手掌已经朝腹部探去,幸而有人眼疾手快地捉住:“诶,你别乱动啊,手上还扎着针呢!”
是顾铭的声音。
宋景行皱眉,昏睡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