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这件事跟她爹又有什么关系?
江母可没心思解答她的疑问,转头看向堂上的谢玄辞陈情道:“大人明鉴,这叶氏的爹从小将她弃养
,根本就没给她落户,要不是她迷惑了我儿,让我儿执意要娶她,也不会发现这人竟然是个黑户!”
黑户……
叶稚鱼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似被这句话带走了。
她居然是个黑户!
比那买卖的奴隶还不如,起码奴隶都还有卖身契证明去处。
而她什么都没有,就算她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来处……
叶稚鱼水润的杏眸中氤氲出泪意,悬挂在她微红的眼眶上。
忽而,堂上再次传来谢玄辞的声音,“江氏,你说叶氏是黑户,那你儿子身为公门中人,知法犯法迎娶……”
江母向来宝贝自己的儿子,听见这话再次开口狡辩道:“大人明鉴,我儿心底纯善,自从知道此人没有契书户口后,还大发善心给这人办了一个女户,契书在此,大人请看!”
江母囫囵从袖中将那张契书拿了出来。
身侧呆愣的叶稚鱼此刻却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力气,忽而上手将她手中的契书抢了过来。
幸而之前她在学堂帮工时,曾认得几个字。
只是看见手中的这张契书,便是再不想相信,也由不得她。
因为契书上的日期写的清清楚楚,乃是一年之前。
而那时她与郎君才刚刚成婚。
悬挂在她眼眶中的泪珠终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滴落在那契书之上,洇湿成一个深色的小圆点。
叶稚鱼的一颗心此刻如同被尖锐的利器在上面反复刮上了千万次,变得又酸又疼。
而这一卷契书将她前十七年所感受到的那仅存的温暖和爱意,通通在此刻变成了梦幻泡影,只是轻轻一戳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大人,这叶氏有契书,我儿迎娶可不算是犯法,只是男女婚嫁都需要官府的婚书盖章,大大尽可翻阅这县衙中的婚书,绝没有我儿和叶氏的婚书。”
说着说着,江母变得自傲起来,冷哼一声道:“我儿可是要娶千金小姐的,可不是什么女子都能进我江家门的。”
江母后面说的那些话,叶稚鱼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让她分不出真假来。
连带着抬头看向堂上的谢玄辞也带着几分迷蒙,她想要开口求证那婚书的真假。
但唇瓣微张,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黑夜里,她久违的梦见了当初才与江昭成婚的时候。
当时她以为郎君已经知道了她所有的一切,同时也真心接纳和喜爱她。
相挽着的双臂喝下合卺酒时,郎君的面上满是温柔。
甚至还与她约定了来世。
但倏地,一张白纸黑字的契书出现在这画面中,将她以为的甜蜜尽数打碎。
让她从天堂落入十八层地狱,一颗心被碎裂成无数瓣。
叶稚鱼从昏沉中睁开双眼便看见立于她床边的谢玄辞。
只是往日清透的双眸此刻却如同一汪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
甚至比前些时日失明的双眸都更暗淡了几分。
“嫂嫂如今可好些了?”
叶稚鱼听见这个称呼,双眸微动,晶莹的泪珠从腮边落下。
“澜哥儿,我与郎君……并无名分,担不起这个称呼。”
说出这句话时,叶稚鱼只觉得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人用刀狠狠剜走了。
让她的胸膛变得空荡荡又血淋淋的。
谢玄辞站在床边,双眸黑沉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