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轻唤她。
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原本清丽的双眸失去了它的灵动,只是一味地盯着沙漠里某一处,泪水从她空洞的眼眸里涌出,打湿了她散乱的青丝。
扶光皱眉,担心地看过来,正要再开口时,眼前的女子却动了。
她抬头看着他,刚才的鬼火仿佛也烧去了她的所有伪装,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秘密终于爆发,在火中一览无遗。
她哭着跟他说:“扶光,我是怪物。”
扶光怔住。
他第一次见到孟姝这般模样。
可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并非刀枪不入,并非一直乐观坚强。
她可以在血雨中为自己厮杀出一条生路,也可以卸下坚强痛哭一回。
而今日,他看见了她隐藏之下最真实的模样。
他看着她,酸涩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开,呼啸的风吹过他抬起又放下的手。
他终是叹了一口气,眸色温柔地俯身,与她四目相对,用柔软的袖口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孟姝,你不是怪物。”
今夜大漠的晚风格外凉。
刺骨的寒意窜过人心,继而凝结成为无声的眼泪。
无人的沙城小道内,忽明忽暗的灯火微晃,只有两道人影静静相行。
扶光走在孟姝身后。
前头的女子步伐沉重,风从她垂下的手指流过,吹起她被火灼破的素裙。
扶光手里还拿着她的银绣,跟在她的身后默默走着。
在方才那场血气后的火光里,他忽然懂了孟姝这些天的异样来源于哪里,他懂得了她先前所有的隐藏。
她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异能,甚至会在意识模糊时杀人。
所以她问他,她是不是怪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
掌中的梨木短刀依旧温润,上面原本沾着的血渍已被扶光擦去,精致小巧的刀鞘被人握在手中,被打磨得光滑的轮廓泛着银光。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小路好像无限长,前头灯火幽幽,就连前路也无法完全看清。
扶光轻叹一声,提快了步子,不过片刻便跟上了她。
“孟姝。”
他拦住眼前行尸走肉的人,再走下去,她不用别人杀,就已经在黑暗中撞死了。
他将手中短刀递给她:“你的银绣落下了。”
可孟姝没理。
她似乎在躲着他,眼神错过他的,刻意别过眼。
等他再要说些什么时,眼前的姑娘却再次开口,依旧是那句话:“扶光,我是个怪物。”
她仿佛鼓足了勇气,眼里似有泪光闪动,执拗地艰涩出声:“所以你还是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她的语气冰冷而僵硬,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
她刚想走,却被青年突然拉住。
他的力气很大,孟姝挣扎不过,一下就被拽近。
他的声音出现在她头顶,菩提香的气息压下,他强迫她抬起头,让她退无可退:“你在害怕什么?”
他咬牙嗤笑:“害怕你会变成自己控制不住的怪物,然后杀了我”
隐晦的心事被人说穿,他语气分明是强硬得不容拒绝的,可洒下的月光却给青年的眉目镀上几分温柔。
有温热的湿意划过脸庞。
孟姝知道自己哭了。
在他面前她总是这样,哪怕只是一两句话也总能被他看穿。
看着她,扶光忽地心甘情愿败下阵来。
孟姝今晚的眼泪格外多,衬得本就难看的脸色苍白如纸,他仿佛着了魔,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