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
凡间一直有言,将七角铃当作出殡的冥器,可引渡死魂,入土为安。
可唯有鬼界中人才知,传说只不过是传说,想要以铃招魂,还需伴有鬼术。
随着银火的燃烧,七角铃竟自己晃动起来,铃音越来越激荡,碰撞声划破了深夜荒园的宁静,原本清脆的铃响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难捱。
夜晚的风意越来越浓,耳边掀起一阵低鸣,刺骨的寒伴着吹起的杂草擦过人的脸庞,孟姝的裙摆被吹起,素衣落下间,她看见的,是另一个男子。
他赤脚自夜幕中浮现,身后跟着浓烈的鬼气,银火爬上他残破得看不清原本面目的袍子,蓬头垢面下,形体苍白而诡异,行动迅捷如影,不过呼吸的瞬间,他便越走越近,直至盯着扶光和孟姝两人。
纸钱在他脚下燃烧,他却视若无睹,直直地望向他们,抬脚踏过灼热的银火,碾碎纸沫,风吹起他盖住头脸的黑发,露出面容的一角,以及他脖间早已凝固而狰狞的血痕。
孟姝瞳孔忽地一缩,指尖微颤地指向他。
这副面容,她曾在梦境里见过。
原本如青竹般挺拔俊秀,傲立于人群风姿的状元郎,变得面目全非。
肮脏与风霜沾染了他的红袍,破损的衣摆被风吹散,褪色的金线垂落着,露出年轻人清瘦单薄的身姿,干如枯草的黑发披散于脸,他的肤色泛着诡异的白,一双漆黑而无神的瞳孔就这般毫无征兆地望向他们,从他的身上,孟姝看不出一点生气。
倏然间,一种莫大的无力感卷袭四肢。
孟姝好像在这个黑夜里,亲眼见证了一颗明珠的坠落。
浮掠的灯影笼过他身,野鬼无影而立,赤脚飘浮于杂草之间,脖间的血痕触目惊心,在幽暗的灯火下显得格外阴森扭曲。
孟姝试探着,轻轻唤他的名字:“庄…庄文周。”
可意外的是,野鬼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依旧木讷地盯着他们,双瞳空洞而无神。
他似乎并不讶异于有人唤他的俗名,过了半晌,那毫无血色的双唇翕合,平静地宛如朽木,毫无波澜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邀我相见。”
扶光放下手中的七角铃,抬眼看向眼前的鬼怪。
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少年傲骨和惊世风华,俗世中的庄文周早已死了,三十年后留下的,只有眼前的野鬼。
扶光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袖中的簪子拿出,放在他的面前。
在寂静的深夜里,提灯随风而晃,光落在簪子身上,梨木的纹路清晰可见,褪去了曾经的鲜亮,在草地上静静躺着。
野鬼蓦然动了。
他浮掠的身姿一晃,继而飞闪于前,笨拙,又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拾起了那支梨木簪。
秀气的簪子躺在他的掌心,他轻握了握,却怎么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他无力地垂下脑袋,似在悲伤。
孟姝有些不忍地上前,刚要开口,却发现野鬼突然看向了她,眼里带着些怒意。
“我认得你。”
他道:“为何还不从林宅离开。”
孟姝闻言一愣,突然记起了那日在林素文闺房中的遭遇。
“原来那日,是你在捉弄。”
先前他们还以为林宅中的恶鬼会是林素文,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庄文周。
他没理睬她,而是看向了一直沉默的青年。
“你不是凡人,为何召我。”
他在这游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召他。
不同于那个女子,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点人味。
“无名方士,途径此地。”扶光平静道。
他并非鬼王一脉,体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