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药在他眼前晃悠,就这点东西要八十多块,小孩子吃的东西真贵。
三轮车骑到一半天上落了雨,雨点子很大,砸在三轮车顶棚上噼里啪啦响,莫友摸了摸膝盖,里面酸的要命。
该多买点膏药的,一并贴上,晚上发发热,会好很多。
这么想了一路,三轮车开到了小店门口,昏黄的车灯打在布满灰尘的卷帘门上,逼仄的墙角蹲着个人。
雨点子一点一点推进,霸道地把廊下一点一点占领,贺久安蹲在唯一干燥的角落里,扫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鞋子。
贺久安松开抱着的臂,抬起脸吸了吸发红的鼻头,一瞬不停地盯着昏黄灯光里的人。
黄色的灯光里,莫友看见还穿着他那身破衣服的贺久安抬起脸,潮湿的头发被他撸在脑后,漂亮的眉眼低垂着,隔着车窗玻璃,往下流的雨滴像是挂在他脸上的泪珠。
像一只……无家可归皮毛打绺的漂亮猫咪。
莫友下意识地按了下喇叭,头脑发热地探出个脑袋,脑门顶上落了豆大的冰凉雨点,他想说些什么又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神经病一样把脑袋飞速收了回去,扯过旁边的干抹布,在脑门顶上胡乱擦了擦。
停好小三轮,莫友掀起三轮车坐凳拿出雨披,窝在驾驶室里把雨披套上了。
把冷饮从小三轮上弄下来,搬到廊下,一摸口袋钥匙没拿。
贺久安鼓起勇气凑上来,背在身后的塑料袋哗啦响,他低声咳了声,嗓子里的异物感更强了:“我……”
我给你买了粥。
你知道吗?我给你买了粥。
粥快凉了。
他话才刚开头,莫友掉头又冲进雨里。
贺久安的话死在嗓子里,他垂眸看了眼自己雨水溅的满是灰尘印的脚尖,重新窝回了角落里。
莫友把卷帘门推上去,掀开冰柜门,一心一意往里面放冷饮,一点没分给旁边垂头丧气的小孩。
贺久安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无措的目光没有目的地在小店里乱转,他睡的折叠床不见了,折叠床上的小被子也不见了。
他的手心紧了紧,扣着塑料袋的指尖掐进掌心,他把粥放在玻璃柜面上,把凳子上的老头衫挤到一边,结结实实地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地等。
莫友抹了把额发上将落未落的雨水,把空的泡沫箱一个一个叠在脚边,明天可以把泡沫箱给林姨,她种菜用得上。
他把雨衣一把撩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已经九点多钟了。再转眼,贺久安趴在玻璃柜面上,半张脸贴紧玻璃柜面,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深黑色的瞳仁里印着他湿润的影子。
莫友的嘴唇嗫嚅两下,舌尖伸出来舔湿唇上的干皮,他把手机塞回去,下意识地问了句:“吃了吗?”
贺久安乖巧地在手弯里点头,今天的比赛都赢了,出线进了前八,晚上吃了个庆祝饭,明天再去打排名。
白天运动出了不少汗,这会已经不发烧了,鼻子也不堵了,就是嗓子还是哑的,偶尔喘上来的气扎着喉管想咳嗽。
“吃了就好,”莫友僵硬地点头,圆乎乎的手指把沾着雨水的雨衣往下扯平整,他摸过柜台上的钥匙有些犹豫地朝外头看,“我要回去了。”
贺久安收回跟着人跑的视线,宽阔的背肌倏忽一下挺起来,心脏跳动地比打羽毛球的时候还快,手指尖都在发热,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深呼吸好几口,才把柜台上的粥推过去,声音没了嚣张气焰:“给你买的粥。”
莫友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碗粥,余光里是小孩微微发颤的手指尖。
这意思是在给他道歉吗?
他也没生气啊。
好吧,还是有一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