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溪云杵着头看着那些隆起的小土包和渐渐洼起的泥水,慢条斯理的补充:“会地陷。”
一句话正中慕尘月过于兴奋的脑子。
他说的对,确实不能随便乱挖了。
停下的手,却不是放弃,而是开始上演低语喃喃的独角戏。
“第一次酿了酒,想埋到木棚,等着他开封,兄长说将酒埋在树下可以增香,可周围只有.....”
她眼神骤亮,将披风一丢,拿着树枝便冲了出去。
“慕....”无用的阻止被丢在了原地。
狄溪云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的女子,他当真是第一次遇到。
“果然是个莽撞人。”
别人都是表里如一,可眼前这位却当真做到了一以贯之。
淅淅沥沥的雨让等待的时间被拉长,想到有人身上还有伤,又出出进进淋了两次雨,狄溪云的脑海里跳进了一则明日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
昨宵一女子,行于月峰之巅,遭凶徒杀戮,夜雨潇潇,岂有此理,良心何在?
想到他或许以后要受良心的谴责,一阵叹气飘进雨帘里。
弓着身子准备出去的人和奋勇向前的人撞到一起。
却是纤纤盈盈,空了大半个怀抱。
雨丝如绸缠着棚外的冷气一股脑的窜进了狄溪云的衣服间,才在火堆前烘干的衣服,瞬间又湿了大片,透着沁心的凉意。
作尘的泥,隐着花息,带着莫名的隐隐香气,溅起了黑眸里丝丝的雾。
低头对上一张雀跃的眸,浅浅的的笑印着跳跃的火光,灵澈如清潭,醉人心脾。
慌乱一闪而过。
慕尘月假把式的拍了拍已融进衣服的水滴,重新裹好披风,献宝似的展示自己的成果。
一个酒坛和两个黑陶碗。
酒封刚起,一股子浓烈的酒香便窜了出来。
“我记得这里面可有人参、党参、天麻、冬虫夏草等等,好多珍贵药材呢,扶正固本,驱湿养气最是好呢。”
慕尘月将第一碗酒殷勤的递给了狄溪云。
“狄公子,尝尝。”
慕尘月又自己倒了一碗。
碗中的酒水微黄,有些像兑了水的泥浆。
狄溪云只端着酒,默默无语。
“这碗我用雨水洗过了,无根之水最是干净。”
慕尘月却是不自知的使劲的叫卖。
“这酒水偏黄,是因为里面放了黄酒。”
看着狄溪云满脸的犹豫,慕尘月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突是意识到自己的傻气。
没问他是否善饮,也没问他是否想饮,何况封了十多年的酒,还能不能喝,她也没有把握,却自顾自的款款而谈。
若是喝坏了他,她岂不成了误毒恩人的可笑之人。
这可比前几次的窘迫更让人抬不起头。
“这酒的确放太久了,要不公子还是倒了吧。”
慕尘月的唇角弯到了今夜的最高位置。
她讪讪的为自己打着圆场,去接对方酒碗的手却始料未及的落了空。
狄溪云将酒一饮而尽,点头赞了句,却是好酒。
失望,惊喜,期待,疑惑。
慕尘月浅色眼眸间顷刻已经演完了一场热闹的戏。
慕尘月也跟着喝了一碗。
酒刚入口时,有几分微辛,甚至有几分涩涩清苦之味,片刻后整个口腔却开始回甘,鼻子间似乎还可嗅到几丝梨花的花香。
果然她是有些酿酒天赋的,可这技术着实不过关,破漏百出。
原来这人说话也不全是针锋相对,也会顾及着听话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