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他喉咙沙哑,眼神却坚决,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再晚就来不及了。”
四周安静下来, 只有空调外机的冷凝水从楼上滑落, 发出断断续续的滴答声。路从辜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他知道应泊向来不会毫无根据地推理,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越只说有把握的话。
“好。”他低低地开口, “我安排人查, 你回家休息吧。”
应泊没有点头, 只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像是松了口气, 又像是挣扎着压下某种巨大的痛感。他脸上的苍白已经几乎透出青意。路从辜咬咬牙,转身去安排布控, 他回头看应泊时,应泊已经靠着墙闭上眼。
但应泊并没有回家。
他把车开进一处富人区, 那里是陈嘉朗倾尽所有买的房子, 装修考究, 安保森严。陈嘉朗给了他一把钥匙, 欢迎他随时进出。
门开的一瞬,冷气扑面而来。
房子大而空,地板泛着朦胧的光,像一块粗糙的镜面。客厅落了一层灰,桌上的绿植早已枯黄, 花瓶里没有水,书架上厚重的法典还在原位。应泊径直走进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像一摊无声洇开的水。他什么都没开,房间靠落地窗的光隐约洒下来,将沙发与他脸上的影子割裂成两层。
他靠着沙发背,盯着吊灯上的水晶球出神。胸口的疼越发严重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千百根细针刺进肺腔,他手指轻轻颤抖,摸索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急救药,手几乎抖得握不住瓶盖,最终还是猛地倾斜瓶身,几粒药滚落进掌心。
他含住药片,仰头吞下,动作机械,像一具过度磨损的机器。
屋内静得可怕。
他忽然发现这个屋子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装饰得很好,却空空荡荡;哪里都秩序井然,却透着根深蒂固的绝望。他能想象陈嘉朗坐在这沙发上,安静地听着咒,抽着他最呛人的烟,看着这个牢笼像无形的漩涡吞噬一切。他曾想拉他一把,可他没做到。
而现在,他自己也在往下坠。
他终于低头看自己的手,骨节突兀,肤色苍白,他从来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陈嘉朗的界线,正在一点点模糊。
他合了眼,长出一口气。冷汗湿透了背心,指尖像触电一般地麻木,他靠在沙发深处,有如一张随时会裂开的弓。再走近一点,他就会触到那个名字——陈嘉朗。
但再走近一点,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
应泊坐在路从辜办公室角落,桌上纸杯里的茶早已凉透。他面前摊开五份人物档案,密密麻麻的数据犹如五张通向死局的地图。他逐页翻过,直到第五份资料里的某一行字像钩子一样,把他猛地扯住。
“小淼律师,本名冯淼。”他低声念出来,声音沙哑。
民警见状立刻凑近些补充:“他前几年在网络上很火,靠揭露一家有毒排污的企业起家,确实有过实绩。但现在明显在走偏风,最近的直播全在谈‘制度打压’‘黑箱司法’之类的内容,不光炒殉道者,还故意引导舆论对司法不信任。观众数不少,弹幕大多都是情绪性跟风言论。”
“靖和律师事务所的人?”应泊没抬头,继续盯着档案,“还没脱关系?”
“在编资料显示他是独立律师,但查不到具体签署终止的时间,估计只是注销了公开身份,私底下还保持联系。”民警一边说一边把一张照片递过来,是冯淼直播时的截图,背景是一面印有“法治为本”的布帘,他身材及其肥胖,正一边咬能量棒一边挥舞手臂,情绪亢奋得像是要从镜头里扑出来。
应泊点点头,摸出手机,在一个常用的法律咨询App中输入“冯淼”——界面跳出的律师信息明明白白地展示着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