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被子是孵蛋的老母鸡吗?”
教官的怒吼震得宿舍窗框嗡嗡直响。大家在楼道里排成一路纵队,路从辜站在第一排,眼睁睁看着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叠好的棉被被教官粗暴抖开——他真的尽力了。
其他人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如果不说这是军训宿舍,还会以为是布满抽象派雕塑的画室。应泊慢悠悠地扣好自己手里比其他人宽松的腰带,忽而听见教官又一次咆哮:
“2床是谁的!给我站出来!”
应泊向室内看了眼,2床是他的,不知是触碰到了教官哪里的逆鳞。他慢吞吞地站出来:“报告教官,是我的。”
“你!给其他人示范怎么整理,负责宿舍整改!”教官的教鞭敲在床架上,随后气势汹汹地转身走了,“其他人记违纪一次,俯卧撑三十个!”
应泊绝望地瞥了兄弟们一眼:“……碰上你们真是倒大霉了。”
路从辜咬牙切齿地趴下,看见应泊蹲在床前拆他的被套,似乎是想亲手帮他套好。
“先套左边角,再……”应泊一点点演示,“抓紧这两个角抖三下,空气流通就顺了,平常在家没做过吗?”
“都是爷爷奶奶套的……他们基本不让我做家务活。”路从辜喘着粗气,不好意思看他。应泊勾勾嘴角,把套好的被子展开,三下五除二折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豆腐块:
“好啦,教官走了,别做了。”
套被套完全是对人类协作能力的终极考验。有人大力撕扯被角,把内衬撕出个破洞;有人拽着被角转圈,把自己缠了进去;还有人跟路从辜一样钻被套里铺平褶皱,结果钻不出来了。
当然,也有脑袋活泛还爱偷懒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争先恐后地向应泊大喊:
“妈!妈!我的!把我的也套了!”
“都别动!”应泊抬手制止他们,“按床号排队,一个一个来套!”
男生们立刻像鹌鹑一样乖巧,嘻嘻哈哈地把残破的被子丢给他,再拍拍屁股离开。应泊就这样坐在床上,套好了一床接一床被子。
“我来帮你吧。”路从辜抢过一床被子,“我学得差不多了。”
集合哨声响起,宿舍终于捯饬出了九块疑似豆腐的物体。两人后背都洇出汗渍,路从辜看应泊累得话都说不上来,忽然很想打趣,小声说:
“辛苦了,妈妈。”
应泊气极反笑:“你怎么也来这套?”
每天早上五点半集合,应泊闭着眼睛,还在往袖口塞内衬,和路从辜相互扶着出门,两个歪歪扭扭的影子冲向操场,迷彩服扣子系得七上八下。教官拿着探照灯来回扫视,呵斥道:
“第三列第二个,衣领翻好了!”
应泊迅速拍平路从辜翘起的衣领,顺手打理好他的头发,路从辜也下意识帮忙系好应泊跑位的皮带扣。站军姿时,路从辜总忍不住瞟向旁边的应泊,两个人仿佛黏在了一起似的,像两棵枝条长在一起的小白杨,侧脸被阳光镀成金色。
虽然是最后一批来到食堂吃饭的队伍,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还算融洽,女生们也凑过来八卦:
“听说你们屋的内务都是泊子哥一个人打理的?”
“可不是,就差给我们缝裤线了。”男生们哄然大笑。
午休时段,应泊枕着路从辜床上的豆腐块背政治,但显然没背进去,倚着墙打起了盹。
“喂,应泊,流口水了。”路从辜用笔杆戳戳应泊的脸。
应泊迷迷糊糊地摸脸:“啊?啊……”
话音未落,哨声又一次响起,应泊瞬间弹起来,后脑勺“咚”地撞上铁架床。路从辜看着这个平日里处处游刃有余的优等生捂着脑袋满地乱蹦,实在觉得拉他下凡也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