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幻境的边界。
刚刚的台词似乎就是这样说的。
我已经遗忘了自己,我是茫茫世界中的行尸走肉,是没有自我的、被操控的生命。
倘若这一刻选择了离开,便彻底迷失于沙海的魔法之中,而她也将永恒地远去。
谁是真实的你?谁又是真实的我?
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谎言与掩饰,倒不像是排斥,而像是……呼救?
游星海忽然停下步子,转过脚后跟,逆着人流向黑夜深处走去。
她想起来了。
一个很关键的点。
——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文筱月。
她说是,其实在说不。
她说拒绝,其实在说接受。
她转身离开,其实在急切邀请。
她戴上了舞会要求的假面,实际上却摘下了面具。
她是说谎话的生物,是从深渊地狱来到人间的魔女。
她接近你,诱惑你,而又在你抬起脚尖时急速地退后,宛如对人类半信半疑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冷冷地观察。
她不相信任何人,甚至无法相信她自己。
“让一让,不好意思。”
游星海最初在走,彷徨地寻找,后来却更像是在跑,毫无目的地奔跑,循着直觉奔往她离去的方向。
“哒哒哒……”
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抢修电路。
怀春少女以胆怯为借口抱住了心上人的腰肢。
忐忑的两颗心小心翼翼地凑近,留下不负责任的吻痕。
人们在黑夜中释放着本性。
等白天再度到来时,却又牢牢地戴上假面。
你也是如此吗?
“哒、哒。”
“哒。”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前来嬉戏的游客退出舞池的中央。
方才还光彩夺目的地方,此刻却凋敝得无人问津。
“大家都出去了,估计等到来电了才会进来。”
游星海缓慢地走近,迎着那道审视的目光。
那个可怕的魔女像夜精灵般融入了暮色之中,只剩下两颗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知道她在这里,纵然她们从头到脚都截然不同,却非常默契地喜爱黑暗。
太阳已经落下,人们进入梦乡,星星与月亮却开始光芒万丈,在寂寞的世界里看到了彼此。
“你来做什么?”文筱月问。
其实,她想问“你还来做什么”。
按理说,都被那样拒绝了,再厚脸皮的人也不敢再靠近她。
游星海耸肩一笑。
她以为她是危险的魔女,手握尖锐的武器,禁止她人接近自身分毫。
然而魔女袍下其实是只胆小的刺猬,以为自己穿上了最锋利的外衣,能够抵御全世界的攻击,却不慎暴露了柔软的肚皮,还被一直盯着她的天敌识破。
她弯起嘴角:“文筱月,你简直是世界上最笨最笨的人。”
无视了对方眼里赤果果的警告与躲躲闪闪的畏惧,游星海毫无负担地向她走去。
“干什么?站住!”
“不准过来!不准再靠近了!”
猎物已经乖乖跳入了瓮中,猎人岂能一忍再忍。
游星海将她的斥责当耳边风。
距离越近,便越是能察觉到若隐若现的气息。
似乎有股甜味,又似乎是被阳光照射过的被子的香气,总觉得令人迷恋又陶醉。
“你……!”
文筱月低呼一声,只觉自己脸上一轻,外界的丝丝凉意迅速攀附在皮肤上,冲散了面具戴久后积攒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