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口。”
留守不能出外勤的伤号月拂,自然是接待家属的同事,陆允简单说明了情况,让月拂带她去找夏至,家属签完相关手续就可以带家人回去。
月拂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怕弄不好,又向胡咏打听了一些细节才下去,期间还把碍事的护具给拆了。
方菁菁穿着白称衫,洗到发白松垮不合身的牛仔裤,挎着一个很大的托特包,看上去有点重量,她有些好奇,问月拂:“你也是刑事警察?”
“我是。”月拂走在前面带路,“为什么会这样问?”
方菁菁回答:“我妈妈的案子,见到的刑警多是男性。”
月拂温和道:“你妈妈的案子,主办人是我队长,女性在刑警行列占比不高,少,不代表没有。”
“少,难道不是问题所在吗?”方菁菁始终对妈妈死后遭受的不公正歧视而感到愤懑。
“你在意的不是性别问题,你更在意的是态度。”月拂说:“如果第一次接案子的是女警察,她要是态度不好,破案不够积极,你还会投诉态度问题吗?你是学新闻的,对于寻找矛盾点将矛盾放大,演化成社会议题,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我这样做,为我妈妈讨公道,不应该的吗?”方菁菁反问。
“当然应该,只是现在是网络太发达,你如果真在网络上公开,有想过你要面临的局面吗?上网的人多,有人攻击警察不作为就会有人替警察说话,还有人会攻击你,攻击你妈妈。到时候你会被网上的人扒出所有信息,你的生活,工作都会被影响。”
方菁菁确实想过将遭遇发布到网上,她相信自己有操控舆论的能力,只要遣词得当,会有大量网友同情她,只要有话题有热度,妈妈的案子就能被重视,称呼她为‘女被害人’,而不是‘那个老卖|淫|女’。
的确,她在乎的不是性别问题,而是侦办警察的态度。
“我们不仅要为受害者讨公道,让凶手伏法,也要让死者家属继续安稳地生活下去。”
月拂点到为止,方菁菁是聪明人。
夏至的文件早准备好了,案子结了,家属带尸体到殡仪馆火化并不代表着结束,还有之后的公诉,审判。方菁菁步入社会的第一个大事件是参与母亲死后的所有流程。
“要看一眼吗?”停尸房金属冰柜前,夏至问死者女儿。
“看。”方菁菁抿着唇,强忍着眼泪。
夏至拉开冰柜,雾一般柔和的白气散出来,包裹着世界上最尖锐的寒冷,是生离死别。
方菁菁不敢看刀口,只露出脸,尸检包括颅脑损伤鉴定,施国芳的头发全剃掉了,缝合的手术线扒在头皮上,她从没见过妈妈这么丑的模样。
上次回家她还帮妈妈染过白发根,买的还是网上很便宜的染膏,味道很重,涂抹发根的时候,熏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方菁菁从包里拿出她带过来的东西,笑着说:“妈,这是我的博士毕业证。”
“这是新单位的劳动合同,”方菁菁忍不住哽咽,“这是我落户方陵人才引进买的小房子,申请贷款买的,够咱俩住,很小,我的工资也够还房贷,我很喜欢阳台,朝南,阳光很好,以后晒衣服不会有潮味了。”
“又要骂我提前消费,不好好攒钱是吧?”眼泪大颗大颗坠在施国芳脸上,“妈,咱不等了,你等我高中毕业,等我大学毕业,又等到了博士毕业”
方菁菁泣不成声:“以后再也不用等了”
夏至红着眼背过身,方菁菁趴在冰冷的尸体上哀嚎,再也没有人等她了,月拂挪了两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等方菁菁平复好心情,对月拂道谢,“谢谢你,我之前想法很偏激,不认为你们警察会认真查我妈妈的案子,我知道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