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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一直在想, 天元为什么那样“迂腐”,简直像是个强韧的卫道士,一心一意在保卫着命运的既定路径。

这条路真的是天元自己设想出来的吗?

我看未必。

比起决策者, 她更像一个执行者。

在两面宿傩的记忆中, 天元的修行状态总是很奇怪。她和无法无天的“我”完全是两个极端,力量越强反而越惶恐。

天元时常望着天,虽然只是沉默, 却不免有些奇怪。

两面宿傩的记忆流逝着,并非按照确切的时间顺序,有了完整的二十根手指之后,他的记忆没有被梳理出来, 反倒是最后一块拼图反而将前面的一切都撞碎了。

好在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办法。

我毕竟已经了解了这份记忆的大概脉络, 在这条脉络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是可以作为锚点。

尤其是,不论他的记忆如何变化,天元永远是他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看着天元锦衣罗裳,我就知道, 记忆行进到了记忆的后半部分。

“祭祀的工作已经准备就绪了, 兄长大人。明天……一定会一切顺利。”

“那就好。明天之后,就让世人知道, 到底谁才是王。”“我”高高坐在粗壮的樱花枝木上, 远远看着不知是什么宫殿的顶尖,清脆的铃声随着微风在花下摇曳。

这是和两面宿傩坐在神龛内屠杀那一天一样的铃声。

我知道他们在说的祭祀是什么了。

也知道所谓的“顺利”是个什么光景了。

那是先前就在两面宿傩记忆中存在的东西。

——「新尝祭」。

居高临下的视角里, 天元被头发遮挡的面孔不甚清晰。但隐约, 我能从她的声线里, 感觉到一丝低落和担忧。

“……兄长大人, 我们,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呢?”半晌,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地开口,“明日的祭祀,虽由神官主持,但参加者毕竟多是不涉内情的百姓——他们并未求取咒力,若是——”

“天元!”“我”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何必再说这样的话。只有无辜的血才能铸造最醇厚的力量,我们不是已经验证过这一点了吗?”

最醇厚的力量?

咒力吗?

不,咒力更多是由咒术师自己产生的。反倒是诅咒和诅咒孕育的咒灵,这两样东西才需要更多急变的情绪来生成。

无辜者的死亡能让诅咒的力量更加强烈。

提起这个话题,两面宿傩心生厌烦,“更何况,那些普通人都是愚民——当初将我们关在神龛里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无辜!”

“可——”天元的声音一紧,连气息都急促了起来,“若真如此,我们和他们,究竟有什么区别!”

“何须有什么区别,一切不过都是选择而已,我们何时真正有过选择?”两面宿傩的情绪异常坚定,他的眼睛里,根本不存在第二条路。“我”心中的怨恨和愤怒从来就没有被那个结界困住的时间消解过半分。

我也被这种体内翻涌的情绪所感染,视线下垂之中,“我”看到天元似又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似的。于是便马上厉声顶了回去,“不必多言!”

天元的呼吸一窒,瞪大的眼睛在这个瞬间显露出复杂的情绪。但紧接着,她紧绷的肩膀像是泄气了一样,松了下去。音调也迅速回落,情绪再没有多露半分,淡淡道:“是,兄长大人。”

两面宿傩这才满意。

可我看着她那死气沉沉、毫无光彩的眼神,心中却是不安。

马上,我就意识到了这种看似顺从的眼神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