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我们不该盲从盲信。”
“唉,不知今夜这俩小鬼又要闹出什么动静。”
一人一鬼的身影,没入长廊尽头。
子午山,彻底沉寂下来。
房中床上,罗刹环顾一圈:“朱砂,你从前住在此处吗?”
朱砂吹灭蜡烛上床:“夜里睡在这里,白日在地室修炼。”
冷风破窗而入,朱砂窝在罗刹怀里叹气:“二郎,姨母没有坏心,她就是舍不得我。”
罗刹一面揽过她,一面贴近她抱怨:“她动不动便骂我吓我。算了,我大度,她如今是我姨母,我可以忍……”
朱砂心弦颤动,俯身堵住那张嘴。
额头相抵,吻渐渐加深,似乎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不舍地分开之时,眼中欲色泛起。
彼此独自平静片刻,朱砂才抱着罗刹郁闷道:“这间房挨着鹤珍姑姑,她最喜欢听墙角。唉,如此良辰美景,可惜了。”
临睡前,罗刹记起一事:“朱砂,恭茶还活着吗?”
朱砂昏昏欲睡,闻声去寻他的怀抱,含糊地应了一句:“快死了吧。他杀了太多人,却毫无悔改之心,太一道容不下他。”
子夜时分,雾锁寒崖。
日出东方隈,第一道天光劈开雾障,住在山下未眠堂的弟子陆续上山。
一早,朱砂便带着罗刹藏在山腰处的树丛后。
待山道行人渐多,两人趁机现身,再脚底抹油沿着石阶小径下山。
朱砂时常用此法往来子午山,自是得心应手。
罗刹惦记恭茶的下场,一路走一路问:“朱砂,恭茶何时受刑?我想去送他一程。”
毕竟,恭茶是他的同族。
即使他害过人,也出卖过他。
可同脉相承的血缘,比恩怨更先渗进骨血。
他愿意送恭茶最后一程,以一个大势鬼的身份。
“若无意外,应是下月初一。不过……”话锋一转,朱砂眼神闪烁,支吾道,“他没出卖你,是我想逗逗你,便用摄魂术操控他演一出戏骗你。”
“?”
罗刹恍然大悟:“好啊好啊,我就说他怎么一会儿出卖我,一会儿又说不认识我。原是你在搞鬼!”
朱砂:“我当时躲在床下,听见你来救我。二郎,我特别感动,便想逗逗你。”
那一日,床下的她通过恭茶的眼睛,窥见罗刹眼底翻涌的哀恳与痛楚。
原来世上真有男子,会为了一个相识未满七日的女子,出手惩治威胁她的恶人。
甚至不惜暴露鬼族身份,也要找到她。
听见他哭的那一瞬,耳中杂音忽而消弭,她安静地听他哭诉。
她的手先于她做出选择,她强烈地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告诉他:“我没事,你别哭了。”
罗刹听完缘由,颇有些喜形于色:“算你有点良心。”
春野浮绿,山道郁郁青青。
两人十指相扣,慢慢拾级而下。偶尔遇见同门,朱砂会不咸不淡地招呼几句。
罗刹旁观她不耐烦的样子,莫名其妙想起罗荆的一句话。
无数入世的鬼族,丝毫不敢踏足长安。
而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鬼,却能在长安城安稳立足近一年。
确认朱砂的身份后,他下定决心回京找她。
他问罗荆:“我看不透她的心,总在‘她或许爱我’与‘她大概不爱’之间反复沉浮。”
等他絮絮叨叨说完与朱砂的种种,罗荆面露无奈:“二郎,你既无户籍黄册,依大梁律当属流籍。可照你所述,你不仅通行无碍,还能前往各州,难道官府从未上门稽查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