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邓咸差点拂袖离开。
赵老板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住:“我跟你开玩笑,你怎还当真了?你前日刚做成一笔大买卖,今日怎突然愁成这样?”
邓咸有苦难言,索性晃晃钱袋,领着两人去酒肆慢慢说。
庄宅牙人所愁之事,无非一事:手中的宅子既赁不出去,又卖不出去。
上月,邓咸经罗刹牵线,与颍阳县主攀上关系。
不到半月,便卖给颍阳县主一座四进的大宅,可谓春风得意。
岂料,福祸相依。
今日一早,去年从他手中赁下鬼宅的孔三金,闹着要换房,说是宅子有鬼。
赵老板不解道:“孔家已住了一年,怎么又说闹鬼了?邓兄,你千万别被孔三金老实巴交的相貌骗了,他出了名的贪得无厌。上回来我店里,就买了一沓纸钱,非闹着要我送他一支香。”
邓咸摆手,叹息几声。
一想到孔三金的惨样,他仰头喝下一杯酒,方说起早上发生之事:“孔三金来找我时,印堂发黑,一看便知是撞鬼之相。原本我也不信他的鬼话,适才去他家转了一圈,才知那宅子里,或许真的有鬼。”
罗刹与赵老板齐齐问道:“啊,为何?”
邓咸放下酒杯,用手指指向自己的双眼:“我亲眼所见,一把八仙椅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长安乃太一道辖管之地,罗刹不信有鬼族光天化日有胆子闹事。
想起自己在街头杂耍摊看过的一个把戏,他挨近两人:“不一定是鬼。用多股蚕丝扭成一根细线,也可以让椅子飞来飞去。”
赵老板点头附和,与两人说起一桩秘事:“前些年,翊善坊有间三进的好宅子。有一胡商的钱不够,逢人便说宅子有鬼。不到半年,那宅子果然无人问津,最后便宜卖给了胡商。”
邓咸暗暗琢磨两人的话,也觉有理:“两位说的在理。眼下我细细想来,这孔三金不仅闹着要换房,还指名道姓要我手上的另一间好宅子,让我便宜些卖给他。”
赵老板冷哼一声:“孔三金哪有钱置宅?一个十赌九输的酒鬼,靠着家中那点薄产,四处赁便宜的鬼宅凶宅装样子撑面子。”
罗刹:“上回他来棺材坊,我瞧他一身绫罗绸缎,不像穷人。”
赵老板:“捡的呗。一到月底,安仁坊一堆新衣裳丢出来。”
三人小酌慢饮,足足两个时辰才散。
回家路上,邓咸奇怪道:“二郎,你今日怎敢出来与我们饮酒?”
往日他们一找罗刹,他要么推说有事,要么借口有疾。
罗刹正要解释,赵老板挑眉,会心一笑:“朱老板一早回太一道了,二郎今日浑身是胆啊!”
“北风都堵不上你的那张破嘴!”
罗刹回家时,朱砂仍未到家。
门外雪花在飘,门内的罗刹趴在柜台前,唉声叹气。
他在长安相熟的两个人。
一个砻金,昨日陪颍阳县主出城游玩,不知何时*回来。
一个朱砂,出门前也不知给他留一个准信。
早知她要去那么久,他就该陪她一起去。
大不了站在山下等她,总之好过独自一人留在棺材铺望眼欲穿。
罗刹这一等,便等到了入夜。
棺材坊关门闭户,冷清又萧条。
唯有坊尾的朱记棺材铺,门口有人提着一盏灯笼,走来走去。
朱砂撑着伞,方走到棺材坊口,远远看到罗刹的身影。
脚步加快,她快步跑过去:“进去吧,我买了羊肉羹与桑落酒。”
罗刹开心接过她手中拎着的一堆东西。
随她进门时,鼻间灌进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