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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都是昔日旧部,随时愿意倒戈加入。

他只需登高一呼,大军即可摧枯拉朽,长驱直入中枢朝廷,改朝换代,易如覆掌。

刘义隆是他一手扶立起来的小皇帝,威望、人心、军力俱不如他。

身后只有一座防守薄弱、空空如也的建康城,如何能抵抗?

可是,他不愿。

谢晦初时出兵,是因为信了刘义隆的北伐之言。

后来得知是内战,当即收兵勒马,临江北望久之,怅然叹息道:“有雄兵如此,恨不能以此为北上勤王之师。”

这江山,是他亲手平定的。

他不愿让它再度陷入烽火炼狱、四*分五裂之中,更不忍和昔日同袍刀剑相向。

于是解散荆州兵,单骑离去,没有再做抵抗。

刘义隆将他抓捕到建康,举家抄斩。

他因为主持新政,自绝于世家门阀,又被刘义隆恨之入骨,所以身后无殡葬,无谥号,无碑无坟。

但天下人记得他。

受刑之日,江左百姓尽皆落泪哀哭,称他的死是“蓝田玉碎”,奔赴刑场相送十里,为之罢市三日。

……

《宋书》一百卷,只有谢晦一人是单独列传。

他离去之后,满朝衣冠俱归沉寂,仿佛将这个时代所有的风骨都带走了。

从此,南朝一百五十年岁月,不曾再出过他这样的人。

这样的「生可傲冰雪,死能利栋宇。」

这样的「但愿天下人,家家足稻粱。我命浑小事,我死庸何伤。」

也是这样的,炽热烈火,难容于凉夜。

刘裕死前为了保护谢晦,已是费尽心思,尽可能地筹谋周全。

既留下了手诏,令后继之君善待他,“数从征伐,勿疑我相”。

又遗命让他改任荆州刺史,加都督,调离血雨腥风的中枢,前往上游掌兵。将大部分北府将士都留给了他,“精兵旧将,悉以配之”,只盼他能平安。

就连封地,都精心选择了武昌。

这里是兵家必胜之地,遥制建康,大江所隔,万一建康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能够有充足的反应时间,不至仓皇受戮。

然而,就算刘裕做了如此多的谋划,留下了如此多的护身符,谢晦还是免不了一死。

后来,南朝历任宰相身居高位,常以谢晦为戒:

谢晦英睿如斯,以开国元勋之尊,又得宋祖如此爱重,尚且不能自全善终,况是你我?

何必自讨苦吃?

于是,再也没有了心怀天下的宰相。

取而代之的,是褚渊、王俭、江总、何敬容之流,一群热衷于清谈文藻、丰姿雅艳、笔墨风流、一味退让得过且过的羁靡者。

檀道济在谢晦死后,满心怆然,交出兵权,杜门谢客。

却仍旧没有逃过刘义隆的屠刀,满门抄斩,死前长叹:“乃坏汝万里长城!”

而后,沈庆之被一杯鸩酒送上路,柳元景不仅自己遭戮,全家都连带受到清算,羊规被迫亡命江北。

沈林子因为病逝得早,侥幸逃过一劫。

儿子沈璞却被举族冤杀,满门仅有一个幼孙沈约,隐姓埋名逃了出去,后来在梁武帝时期当了宰相,也就是《宋书》的作者。

北府众将,无一个不是忠贞铁骨的良将,却被刘义隆及其好大儿屠杀得干干净净,至此殆无孑余。

结果呢?

名将全部死掉,元嘉北伐自然是大败。

非但丧权辱国,而且江南六州之地,惨遭鲜卑铁骑屠城,盘槊舞婴为戏。

史称,“所过郡县,赤地无余;春燕归,巢于林木。”

史书间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