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坐的,便又多加了四条无座的长条桌。
本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食客们也不嫌弃连个座位都没有,就捧着碗挤在长条桌上站着吃,吸溜吸溜的嗦粉声此起彼伏。
新店热闹,老店也毫不逊色,即便分店开张分流,每日的竹签仍发到一百号开外——吃螺蛳粉的人都去了隔壁,但还有吃其他菜的不是?
这部分人仍然没见少。
把螺蛳粉分出去之后,崔时钰就不用考虑煮粉熬汤这档子事了,红烧肉在锅里炖着,粉蒸排骨和大虾在蒸锅上蒸着,锅包肉的料汁已经调好,蝲蛄也都洗干净了,每日轻松不少。
崔时钰见庖厨没什么事,便来到柜台前给食客们结账。
“这位郎君,你点了麻辣、青花椒、蒜蓉口味的蝲蛄各一盆,并一盏杨梅冰饮子,一共九十文。”
“锅包酥肉、粉蒸排骨、小炒时蔬,一共六十一文,这位娘子,您是熟客了,给您抹个零头,付给我六十文就成。”
“……”
听着铜板碰撞的清脆声响,崔时钰心中都快乐开花了。
这可都是进到她口袋里的钱啊!
要不是还有一大堆菜等着她做,她真想在柜台前站上一天,什么都不干,就数钱。
给食客结账结了半晌,估摸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人了,崔时钰溜到后厨打包了两道菜让李竹给谢宵送过去。
过了冬至便是科考之日,如今已迈入秋季,眼看就要进入倒计时,回想起自己上辈子高考那段时间,崔时钰推己及人,觉得谢宵很是辛苦。
她能做的也就是能让他吃得舒心些。
将打包好的食盒交给李竹,崔时钰便接下他的活儿,去大堂看看有没有需要收拾的碗筷。
结果出门一看,碗筷没有,倒是有个田子恒站在柜台前,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崔时钰吓了一跳。
田子恒来食肆的次数早已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这样面对面与对方交流,对她来说还真是头一回。
而且,她发现这孩子眼神里面有东西,可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崔时钰心头突然掠过一个念头:他该不会知道她俩是亲戚关系了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很尴尬的。
但很快,田子恒的话打消了她的疑虑,他说:“劳烦店主娘子替我打包一份粉蒸排骨。”说着把自备的食盒递了过来。
食肆里的吃食自然是能带走的,除了送食,还能自己自备食盒,不用交押金,很多人都选这法子,对此,崔时钰早已见怪不怪。
原来只是想带份吃食回去,崔时钰放下心来,接过明显比其他食客的盒子要大上好几号的食盒,道:“稍等。”
说罢捧着食盒扭身回了庖厨。
她离开后,田子恒忽然像用尽所有勇气般,长长松了口气,然后低下头来。
他今日是来与崔时钰告别的。
那日爹娘从崔记回来,个个面色灰败,一看便知是道歉没被接受,还让人数落了一顿。
田子恒知道自己偶尔脑子不大灵活,但该懂的事还是懂的,若是有人像他爹娘对待表姐一样对待他,他也不会原谅。
他在到上学年纪那一年搬来了长安城,每日见面时间最多的就是私塾同窗,这些人虽没当面说过,背地里却总偷偷笑话他又肥又傻。
除了好吃的吃食,他对这里并无好感,是崔记食肆的出现,让他的生活有了更多的盼头。
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从知晓那件事后,如今再来到崔记,心中便似蒙了层纱般,再没了从前那份纯粹的喜悦。
是时候离开了。
反正他也不喜欢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