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见血(2 / 4)

时候早上洗完脸犹豫,一会儿又不往脸上擦。

于是从此之后每天盯着他涂润肤霜,眼看着季苇一确实把白色的膏体在脸上揉到消失,拉着他的手放进烧好的温水里洗掉掌心的残余。

再拿羊绒围巾一圈一圈仔仔细细从他的脖子根裹到鼻梁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

围巾是深红色的,宽大厚实,表面光滑柔软,缠在他小小的脸上更显得宽裕。每一次呼吸的时候,水汽顺着针织肌理透出去,温热却留在脸上酥酥麻麻的发痒,好像有温暖的云裹着他。

冯帆也在给他系围巾的时候顺势摸两下,说真软真暖和,叫他好好把口鼻都藏在围巾下面。

但那围巾后来就丢了。

那年冬天冯成业回来,季苇一光听到他俩吵架,没听出来吵得什么,正逢年底,家人很快把他接回家过年,走的时候全身都换了新衣服,围巾就留在桦城。

等转过阴历年回来,对方拾掇他穿衣服出门的时候,忽然到处都找不到那条围巾。

他过年回来,也带了新的围巾,况且年后的天气就一天天热起来。季苇一不怎么恋物,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年底他跟着冯帆回村子里过年,发烧的时候觉得露出来的脸都很冷,对方拿东西帮他盖了盖。

迷迷糊糊的,季苇一认出那条围巾,在一年不到的时光里迅速的旧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红色,一股刺鼻的烟草味散不掉。

冯帆是不抽烟的,那烟味他只在冯成业身上闻到过。

那年之后,冯帆觉得他那一遭在村里病得太重,桦城的医疗条件终究比不上京城,家里也觉得他身体渐好,差不多到了要正经去学校上课的年纪,后来就把他养在身边。

很多事情他小时候也隐隐约约有些察觉,越长大,就越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想不通,亲生孩子一碗水也多半端不平,何况冯帆和他本就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

说难听点,一场建立在经济之上的生意罢了。

明明是因为冯帆待他足够好,才让原本的交易里掺杂了这么多情感成分,他不应该对此有太多的期待。

他都能理解,也可以接受——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他完全可以接受。

可是冯帆偏偏要把那件事告诉他,听到那个真相之后,他终于再也没办法假装父慈子孝。

他以为那就是冯帆想要的,就像自己后来躲着他那样,通过刺痛他的内心,彻底地将他推开,眼不见为净。

但是张渊又说,冯帆还在床头柜里藏着他的相片。

这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未免太类似于一对发生过矛盾后的父子了。

甚至,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进行自作多情的联想,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到。

在和他断绝联系的几年之后,人生暮年的冯帆不求回报的收留照顾一个身体上有一点缺陷的孩子。

他是在怀念什么?

比如,曾经作为他“父亲”的那段时光?

想到这里,他不可避免地又生出另一种担忧。

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被夹在他们父子游戏之间,而又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张渊会怎么想?

他的思绪被许琮的声音骤然打断:“小季总,这个点居然有车队。”

飙车高峰一般都在傍晚,工作日的中午,很罕见地居然真有人在嗨。

季苇一越想越烦,觉得再想下去心脏真的要出毛病:“跟上他们看看。”

他把后侧两扇车窗全部打开,随车速扩大的风灌进车内,巨大的噪音暂时淹没一切尘世的烦恼。

——烦恼并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许琮愁眉苦脸地应了声“好”,在心里狠狠谴责这帮大白天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