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身影向自己扑过来,归巢的乳燕一般,那么欢喜,那么依恋,她能走得这么好了?笑容从眼中到心上,薛临蹲下去,张开手臂:“阿潮,小心些。”
王十六扑进他怀里,从前在南山时,他若是出门,她总会在家门前等他,看见他时就扑过去,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张开双臂蹲下来,等她扑进怀里,他便一手搂住她的腿,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高高托起,笑着转上几个圈。
旧时光好像一刹那间回来了,没有杀戮,没有分别,他们都还是从前的模样。王十六咯咯笑着,可这笑声忽地中断,薛临没能托起她,趔趄了一下,连忙将她放下。
“呀!”王十六惊呼一声,看见薛临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忙又来扶他,“我冲得太猛了,你没事吧?”
“没事,是我刚才没站稳。”薛临笑了下,掩饰住心里的苦涩,“阿潮走得这样好了,真厉害。”
这些天他都看在眼里,她但凡有空就在练习,终于可以不用手杖了。她从来倔强要强,不管多难的事都要努力做好,不肯给人添麻烦,她这样好,可是他……
低着头,向她脸上细细看着:“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是啊,吴大夫的药很管用,”王十六笑着,挽着他的手往院里走,“哥哥,你在忙什么呀?”
薛临顿了顿,眼前闪过今日里去的药铺,已经是这几个月里找的不知道第几家铺子了,还是没有他需要的那些。笑了下:“没忙什么,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了?”
“还好,就是着急等你回来,”王十六紧紧挽着他,脸靠在他胳膊上,“想给你看看我走得怎么样了,偏你老半天也不回来。”
薛临看见她忽闪忽闪的长睫毛,遮着眼里的娇嗔,孩子般纯粹的笑颜。让他心里也跟着轻快起来,摸摸她的头发:“那我明天不出去了,在家陪你。”
“好呀,”王十六欢喜起来,“马上就是元宵节了,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一起做灯笼!”
从前要隐姓埋名,躲避王焕的追捕,所以元宵节全都是在山上过的,看不了山下热闹的灯彩,他们便自己做许多灯笼,里里外外挂满了。薛临手巧得很,细细的竹篾在他手里,不多时就变成各种惟妙惟肖的灯笼架子,她性子急,做不了太细致的活儿,便负责给灯笼架子糊纸,糊绢,画上装饰的图画。
从前的日子悠长,舒缓,一切都好像没有尽头,可以永远永远,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柔情里夹杂着伤感,王十六停住步子抱住薛临,脸贴在他心口处:“哥哥,真好呀。”
真好呀,找到你了,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从前了。
薛临回抱着她,余光瞥见侍卫在门外探头,向他比了个手势。
是裴恕那边有消息了。
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薛临轻着声音:“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松开她来到门外,侍卫低着声音:“长安的情报到了,眼下在幕府里等着分派。”
裴恕也到了,打扮成商贾的模样,悄悄进了城。下午他之所以出去,就是安排应对事宜。薛临思忖着:“你过去
取一下,取完不要回来,直接出城往南山走。”
若他猜得没错,裴恕必定也盯着这封情报,想要顺藤摸瓜找到他。他并不想跟裴恕正面起冲突,那样必定会让她为难。裴恕新近拜相,又深受嘉宁帝倚重,不可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只要拖过这段时间,等他返回长安,这一关,也许就过去了。
“哥哥,”王十六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便又追了过来,“出了什么事?”
“没事。”薛临使个眼色让侍卫离开,牵起她的手,“走吧,你的药也煎好了,我喂你吃。”
引裴恕去南山,等他反应过来不对,时间也来不及了。